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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边内在冲突-----伦敦、巴黎掠影感言（6）

作者：light12 于 2015-12-24 20:25 发表于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通用分类:网络文摘|已有2评论

河边内在冲突-----伦敦、巴黎掠影感言（6）时间: 24 12 2015 04:05

作者：河边在驴鸣镇发贴, 来自 http://www.***

内在冲突-----伦敦、巴黎掠影感言（6）

六、日耳曼与希伯来

战争画廊在编年序列上紧跟在496年曲尔皮希战役后的是732年的图尔之战，是法兰克王国与伊斯兰侵欧远征军之战。如前一章所介绍，19世纪的法兰西国王路易菲利选择496年为法兰西的立国年并非偶然，因为这一年不仅发生了重要的法兰克王国的统合之战，还发生了法兰克国王向基督教的皈依。皈依基督教对于日耳曼人来说不只是改变信仰，还是他们的文化启蒙的开始，没有它便很难想象日耳曼人能够继承罗马文明并有后来进一步的发展。所以我暂且离开战争画廊，先来谈点基督教，以便理解为什么皈依基督教是日耳曼启蒙的开端，并在此基础上来看图尔大战。

首先要强调，第四章里介绍的三个人种的分类基础是头颅尺寸分析，并不是基因分析。这样的分类学说对于人类差异的描述应当属于现象描述，在此基础上的语言学的人种分类，尽管其基因相关性比头颅与基因的相关性要高，但仍然属于现象描述理论，所以不能将它当作如物理学规律一样的因果定律来理解，因此人种分类的意义更多的是在方便我们在文化地理的意义上理解历史。

希伯来人与希腊人

高加索人种分为雅利安人（印欧人）、闪米特人、含米特人，这里先撇开含米特人，单说雅利安人与闪米特人在文化上的交往。

塔西陀的《日耳曼尼亚》里提到的巴达维人、卡狄人、卡马维人等都是后来的法兰克人的前人，法兰克国王克洛维一世496年皈依的基督教是希伯来人所创建，希伯来人与阿拉伯人语系分类上同属闪米特人。阿拉伯人后来创建伊斯兰教，所以当代的三大一神教（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都是由闪米特人创建，统称闪米特一神教。既然如此，他们的共同特点是什么？简单说就是有着同一起源，都是来之共同的祖先亚伯拉罕，所以他们又称为亚伯拉罕诸教，有着共同的祖先和共同的圣地。不过到了伊斯兰教创立时，犹太人与阿拉伯人的语言分属已经很清楚，对于亚伯拉罕的称呼发音不同，前者仍称其亚伯拉罕，后者称其易卜拉欣。

因此，从信仰的起源追溯，可以见到是犹太人首先对亚伯拉罕教发生不满，对其进行发展而创立犹太教，过了很久才有耶稣对犹太教不满再修正而有基督教，又过了数百年才有默罕默德对其修正创立伊斯兰教。如果没有早期犹太人对于亚伯拉罕教的发展，犹太人可能只有祖先崇拜而不会有一神教；如果没有耶稣对于犹太教的发展，就不会有罗马帝国将一神教立为国教而将其传到欧洲；如果没有默罕默德在基督教以后创立伊斯兰教就不会有后面的阿拉伯征服而将一神教传遍世界。

现在的闪米特一神教信徒包括了三大人种。例如亚洲国家的印度尼西亚人绝大多数属于蒙古人种，人口中近90%信仰伊斯兰教；非洲国家中黑色人种信仰伊斯兰教的也很多。比较而言，多神教的东方宗教（如佛教、印度教）在世界上的分布区域就小很多（见下图）。

一神教诸教在世界上的分布（紫色），以及东方宗教（黄色）。摘自维基。

上面的分布图在路易菲利建设他的战争画廊时就已存在，与今不同之处在于信仰人数的增减变化。这张分布图显示了很多有趣的现象，我们暂且将注意力集中于下面的事实上：雅利安各民族都信奉闪米特人创建的一神教。不过，事情并不到此为止，闪米特人也把雅利安人的文化融入了一神教，下面我们以《圣经-新约》为例来看希伯来人是如何向希腊人学习的。

居住在西亚的希伯来人估计至少在公元前1000年前即创建了犹太教。居住在欧亚交界处的希腊人虽然信的是多神教，却又在公元前4～5世纪时猜想世界是由原子组成的，他们因此对于大自然有不同于希伯来人的解读，认为世界万物都是按比例存在，数从比例而来。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前～570-前～495）的名言是：数才是万物之首，它既没法定义，又无法理解，并且一个数自身又包含着所有的数（Number is the first principle, a thing which is undefined, incomprehensible, and having in it all numbers. 引自E. Burger）。希腊人尤其热衷几何学与形式逻辑，公元前3世纪发明了欧氏几何。希腊人的艺术创作也是成就非凡，不过对于希伯来人的影响主要还是在几何逻辑。

希伯来人与希腊人的交流因此主要是宗教信仰理性与逻辑理性的交流。虽然宗教信仰也是人类理性的产物，但它在思维中不是一定要运用如同几何学所用的形式逻辑；关注几何逻辑的希腊人也未必要关心感觉以外的属于形而上的彼岸世界，如同康德后来所说，几何学首先是来自经验的学问。而两家交流的结果，在宗教方面是希伯来圣经在公元前2～3世纪翻译成了希腊文，时间与欧氏几何发明的时间接近；在几何逻辑方面则显然是希伯来人吸收了希腊人的知识。结果到耶稣时代---欧氏几何其时已经问世了300年，希伯来人将自己的宗教传入希腊后却自身又在希腊化，使用希腊文字，所以《新约》首先是用希腊文成书，书中对于世界的起源也有新的解释。《新约》最重要的四福音书的《约翰福音》开首三节的汉译是：“太初有道，道与神同在，道就是神，这道太初与神同在。万物都是借着他造的；凡是被造的，没有一样不是借着他造的。”

显然，这段文字中最为重要的概念是“道”。我们汉人读到它会想到老子的“道”，就是那个“道可道非常道”之“道”。但约翰的“道”和老子的“道”完全是“两条道”。老子说的“道”究竟是什么至今仍在争论中，而约翰说的“道”是希腊文的Logos的翻译，原意为推理、逻辑，英译本作Word。可见希腊文化对于希伯来信仰的最大影响就是“将信仰建立在理性之上”。这个影响非同小可，正是因为有这个基础，才会有后来奥古斯丁在4～5世纪之间在“怀疑一切”的基础上将基督教义理论化，也才有后来阿奎那在13世纪进一步将希腊哲学纳入基督教神学，使得基督教在理论上成为不同于其他一神教的宗教。

当法兰克国王克洛维一世496年皈依的基督教时，距离奥古斯丁413年在罗马帝国发表《上帝之城》已有83年，基督教已经完成了教义的系统化，教会不仅有能力对大量侵入欧洲的日耳曼皈依者进行教化，---包括建立信仰、助其建立法律、制定道德、传播文化，更重要的是教会再不像西罗马时代那样要听命于罗马皇帝，而是可以和新的目不识丁的国王平起平坐，从此开启了中世纪的欧洲政教合一：国王用武力保护教会，教会通过信仰给国王的权力赋予合法性。这种统治显然不同于我们汉文化的政教合一，也是世界其他地方所没有的，它从一开始就不是独权专制，而是分权专制。但是欧洲日耳曼王国的分权专制的出现并不是日耳曼人的设计，他们皈依的基督教也和自己的祖先无关。这就是欧洲日耳曼王国的怪异之一，也是在世界其他地方看不到的。我们看这段历史，再比较汉文化的历史，相信不但会对于我们理解汉文化的专制有所帮组，也会对欧洲文明有新的理解。

当732年法兰克国王要面对入侵的阿拉伯征服者时，尽管法兰克王国还算不上一个富强的国家，但已经作为一个政教合一的统一国家度过了230多年，法兰克人和他们的国王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日耳曼蛮族。这是图尔之战的法兰克背景。所向披靡的阿拉伯入侵者的背景除了前面说过的几句，暂且到此打住，我们再回去看战争画廊。

不过，我想请诸位也不妨想想近现代以来日耳曼、希伯来、阿拉伯等民族之间的恩恩怨怨，其中是否有很多值得深思的问题？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