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弱点在利益的诱惑面前使人甚至不拍下地狱，政治是围绕利益分配的活动，所以一旦政治没有了监督与公开，政治必然也就黑暗起来。即使有制度保证的政治监督与政治公开的环境里，政治人物还是会想尽办法逃避监督，搞暗箱操作，进行利益交换等等，这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例外。试想美国每次大选后，如果总统可以将所有政府的大小官员都换成自己的人，通过自己的司法部长来运用司法系统管理国家的话，这个国家会成为什么歌样子。所以美国宪法的设计里面的司法独立是保证法治可以运行的起码条件。司法部尽管是行政系统的一个部门，但一定要独立于总统，道理就在这里。要做到这一点，美国的制度除了要求总统任命的司法部长必须通过参议院的认可，还要求司法部长忠于宪法而不是总统，敢于运用宪法来保证司法体系独立于总统，把国家的利益置于总统的利益之上。
司法部长因此不好当。司法部长是总统的下属，受总统的领导，可是要负责监督总统，一旦发现总统有违法的地方还要调查总统；而总统要严守宪法，回避司法调查，一旦发生了对于自己的司法调查就要配合调查，这样才会有“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法治才可能实现，而不是一句空话。
美国总统尼克松成为第一个被揭露出来利用职权搞密谋来打垮政治对手的违法总统，虽然最终在被弹劾的压力下辞职，但自那以后，美国人对于国家的最高领袖的政治道德就失去了信心，“水门”成了一个人人必识的词汇。后来几乎历届总统都曾经遭受司法调查，里根有“伊朗门”，克林顿有“白水门”（后来发展为“拉链门”），小布什的副总统钱尼的手下为了打击政敌泄密秘密情报官员身份而进监牢。逐渐地，政治人物也学会了利用民众的警惕心理来制造对手的“违宪行为”，用它来攻击对手。奥巴马当政期间虽然未有被调查过，极右势力利用川普制造的“出生证”事件来攻击他是违法总统，事件长达5年之久，至今还有人相信奥巴马不是美国人。
如今的“俄国门”调查，共和与民主两党的共识是弄清楚俄国人究竟是如何干扰美国政治的，尚未达成共识的是：否要将调查烧到川普头上。这是因为两党在捍卫美国的制度方面利益一致，但涉及到共和党的总统是否会因为调查而发生其他情况就有不同的利益。而对于极右派来说，利益的考量已经到了需要彻底改变现行制度的时候了，而川普是他们的希望，所以他们坚决反对对俄调查。对于极左派来说，川普是一个噩梦，只要把他赶下台就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以穆勒特别检察官统领的调查将如何把调查进行下去，以什么结局向社会交代，才是最后体现美国法治体系是否可以体现与捍卫宪法精神的标志。一个社会能够按规程调查最高领袖却社会秩序不乱，最高领袖还依然能够依法代表国家出访外国，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国家的内在力量的体现。
“俄国门”调查如今有什么重要发展？根据解密的法庭文件和记者的调查报告，笔者以为最大的进展是司法部长塞申斯被揭露直到今年10月18号他在回答参议员质询时仍然在“俄国门”问题上说谎。
一、帕帕道颇罗斯与塞申斯的谎话链
下面的照片笔者曾经贴在评论（35）中，时在2016年3月31号，川普（右边）召集助手开会，图中帕帕道颇罗斯（中间）在会议上提出他有与俄国方面的联系，可以安排川普与普京的见面。
当时塞申斯（左边）已经以国会参议员的资格第一个加入川普竞选阵营，是在场的最有经验的政治人物。川普当选后，任命塞申斯为司法部长。在今年一月举行的参议院听证会上，塞申斯对他“是否自己有过、或者是知道川普竞选阵营有人与俄国人接触过” 这样的问题，坚决否认，说No! 不过随着俄国门事件的发酵，塞申斯自己会见俄国人的事情暴露，他回答说自己前面之所以否认，是因为提问的人不给他时间思考，问题又提的不清楚。为了表示自己坚守法治，塞申斯与今年3月2号宣布回避领导俄国门调查，由副部长罗森斯坦接手。后来川普因为FBI局长科米坚持俄国门调查而赶走科米，结果由罗森斯坦任命穆勒为特别检察官继续调查，一直发展到今天。
塞申斯在今年6月仍然表现出记忆不清，说不记得有过与俄国人的接触。他的话成了一个疑问，所以才会又有两周前10月18号在参议院又被问到同样的问题，他的回答有所不同，说自己不知道有谁进行过与俄国人密谋合作的联系。
穆勒本周一10月30号对三个川普竞选阵营的人物发起指控并公布其中一人已经认罪后，塞申斯封闭的记忆显然被这些指控激活。昨天美国国家广播公司NBC记者报道说，根据他们从塞申斯身边的人物那里获得的消息，塞申斯现在想起来了，说，那次3月31号的会议上，那个叫帕帕道颇罗斯的人的话后来没留下什么印象。他堵回了帕帕道颇罗斯的让俄国人参与进来的主意，事情到此就完了，他接将议题转到其他问题上去了。（报道的原文是： “The March 31 comments by this Papadopoulos person did not leave a lasting impression,” the source told NBC News. “As far as Sessions seemed to be concerned, when he shut down this idea of Papadopoulos engaging with Russia, that was the end of it and he moved the meeting along to other issues.” ）
根据塞申斯的律师出身以及当过州检察长的经验，他当然知道如帕帕道颇罗斯建议的那样去做可能产生的法律问题，所以他当场提出反对这样的安排是对的。如果他的反对意见被川普接受了，从此明令属下不得与俄国人的接触，并开除帕帕道颇罗斯，川普恐怕就没有今天的麻烦了（且不论他是否能当选）。可是，问题出在自那以后，川普阵营就不断有人与俄国人接触，包括塞申斯自己，同时全面否认发生过接触。
二、川普的另一个对外政策顾问帕吉（Carter Page）与塞申斯
川普去年三月将帕帕道颇罗斯作为对为政策顾问介绍给媒体时，还介绍了另外一个人，名叫卡特-帕吉。这人后来于2016年7月份去了一趟俄国，也是一个早已与俄国人有联系的人物。就在NBC报道了塞申斯记忆激活的同一天，帕吉在国会情报委员会作证，接受了长达6小时的问询。他说自己曾经顺便告诉过塞申斯自己7月份要去俄国开会并发表讲话。那时俄国人干扰美国大选的证据已经被FBI抓到，帕吉7月份去俄国引起FBI对于是否存在有人从内部与俄国人合作展开调查。帕吉离开川普竞选阵营后就一直处于FBI的秘密监视之下。
三、塞申斯等人为什么要说谎？
如果塞申斯在国会听证会上以及后来的询问中，直接了当地说，他听到过有人说自己与俄国人有接触，甚至提出过建议，但是都被他否决了。又说自己与俄国人见过面，讨论过各种政策问题，以及未来的川普行政当局可能会有什么对俄政策，等等，这样的公开毫无触犯法律的问题，因为这些行为都不犯法，真正犯法的是“密谋罪”（conspiracy）。
同样的道理，如果川普阵营的其他的与俄国接触都公开了，说的都是那些收养儿童的问题或者是讨论未来政策问题，这些也与竞选无关，也不是密谋，并不触犯法律。可是川普阵营从上到下众口一词地否认有过跟俄国人的接触，直到被揭露后才承认，包括现任美国最高检察官—-司法部长塞申斯，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有问题。
而川普本人也在2016年7月27号的竞选大会上公开呼吁俄国人公布希拉里的电子邮件（见下图）。
对于此事，川普阵营的解释是“川普不过是幽默一把”。可是这个幽默当时就遭到质疑，但川普后面却还在说，这些都是记录在案的事情。
川普是总统，火要烧到他的身上还早。不过司法部长塞申斯的日子已经很不好过了，他必须要将记录在案的证词说清楚，司法部长这个头衔只会使他身受更大的压力。不过，议会恐怕又不希望他被开革掉、或引咎辞职，因为那样一来就会是总统有任命新部长的机会，通过新部长开除特别检察官。所以这事的发展值得关注。
四、川普总统的气恼
川普曾经一度对于自己任命的司法部长塞申斯极为恼火，认为他不该主动回避俄国门调查，结果让副部长洛森斯坦任命了特别检察官。导致了今天的局面。两天前白宫大总管凯利将军说，俄国门调查使得川普极为分心，白宫内部的泄密更是说川普对于穆勒发起的指控火冒三丈。但川普自己对媒体问到此事的回答却是自己一点不生气，有的是好心情。
我认为川普的确对于美国的政治制度关心太少，不知道总统权力在司法运行当中的受限。恐怕他以为他上台一旦选定了自己的司法部长后，就会天下太平了，不可能有人会来调查他。同时他对于像科米这样的职业检察官履行职责所表现出的职业行为，统统看作是政治行为，以为科米在大选后期再启对希拉里的邮件门调查是对他的支持、示好，当选后留任科米，不满意就开革科米。
如今，极右派如班农等给川普出主意要么建议他开革穆勒，否则后患无穷；要么就要压司法部重启对于希拉里的调查或者是对奥巴马的调查，以转移舆论，避免被弹劾。以前面各位曾经被调查过的美国总统的经历来看，我以为穆勒的调查看来已经经受住了考验，不论再有多少其他调查，这个调查都会进行下去。
俄国门的故事随着穆勒的调查以及各方涉及到的利益博弈变得越来越情节丰富多彩起来了。
(未完待续)
作者投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