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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也许是因为否定了我是石能生的缘故,这位“鼓浪姨”——或者说那个石能生的小姨——对我似乎不是特别热情。
我没觉得委屈,因为,是我对她没那么热情在先。眼下,她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
虽然是陌生人,可都是人,所以我还是尽量地对她好。
“鼓浪姨”拿出来一本厚厚的东西,翻开来给我看。我一看,那里面全是一张一张的黑白和彩色相片。
“来,你坐下。”她招呼我。
我于是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开始一边指着那些照片一边说话了。“你看,这里是厦门思明西路。我们原来就住这里,你就是在这里出生的。”我顺着她的话和手指细细地看着,只见一条不算宽的街道,两边是齐整的楼房。楼房都不算高,看样子不超过五层。“记得吗,那个时候每天清晨都有人在楼下喊着:油条豆奶番豆炸菜果喽!”“鼓浪姨”模仿着连喊了两三遍。“有没有?那时早餐你最爱吃这些东西了,又香又脆!”说着,她递过来一根棕色的东西,“来,尝尝!”
我接过那根东西来,咬了一口。哇,好香!还脆。油条豆奶番豆炸菜果喽……嗯,有,那些词从那个人口中出来,好像是一首歌。那些东西,我吃过。那是只有老家才有的香味美食……
“鼓浪姨”见我有反应,便翻开另一页,那是一张一张漂亮的风景和人物彩色照片。“这是鼓浪屿的淑庄花园门口,这是你。”“鼓浪姨”指着一个帅气的小男孩说。我屏着气看着那个她说是我的男孩。“鼓浪姨”顺手拿过来一个圆形镜子,“看看,对比对比,像不像?”
我照着她的话做了,一看,果然有些合拍。我的心中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动——这个“我”原来并不始于那张病床;这个“我”的轨迹,可以往前推,往外推,到一个相对遥远的时空点。虽然它还不是最初的“我”的源头,但是很接近了。
“鼓浪姨”欣慰地笑了,继续指给我看:“这是日光岩,我们一起爬的,你爬得比我还快呢!”
我认出了那座非常有特色的小山:一座山,就是一块直直往上的岩石。像是在做梦一样,我记得我曾经爬过,并且爬得比一位女子快 ——那位女子就是我的小姨鼓浪姨!
我兴奋了起来。身边的女子——鼓浪姨——在我眼里一下子亲和熟悉了起来。
随着鼓浪姨的相册,时光倒转,我回到了九岁的时光,仿佛身临其境地到了一座长长的石桥上。小姨拉着我,在那望不到边的石桥上走。桥的一边是广阔的盐田,盐田的边际就是天边了。天边挂着一轮夕阳,把整个盐田照得像万花筒那样一闪一闪的。桥的另一边是一片甘蔗林,晚风习来,带来了阵阵舌尖可及的清甜。
对面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人,大声喊道:“中亭有人跳海了!”中亭是这条长石桥中央的一个亭子。那里的水最深。小姨拉着我加快了脚步。到了中亭的时候,只见那里集结了很多人。中亭本来是很安静的一个去处,是过桥的人们走累了歇息的地方。这会儿却是人影纷乱,人声焦闹。我问小姨:“他们怎么了?”小姨说:“有人从这里跳下去,把自己杀死了。”我听了,幼小的心灵里感到一丝恐怖。眼光从那群人影移向天边,眼看着绚丽的晚霞慢慢幽暗,依稀带着几分忧伤。
隔日,当小姨带我从桥的对面回家,又再路过中亭时,一轮朝阳正喷薄而出。小姨看了看昨天傍晚那人跳下去的地方,对我说:“能儿,你知道吗,人是会转世的。昨天从这里跳下去的那个人,十八年后,会重新来到人世上。”
小姨这句话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当时我听不太懂。
“小姨,你现在还相信转世吗?”记忆在一片一片回来的我,记起了我的鼓浪姨一直坚信转世。儿子出生时没有活下来,小姨一直觉得我就是她那不幸孩子的转世,于是她一直叫我“能儿”。
“当然了,”鼓浪姨说,端详着我,意识到我的记忆恢复了。“那就是为什么当时我不愿你去做这手术。”
我不解:“这个跟我去做手术有什么关系呢?”
“你想啊,这个,头被挪开了,别的灵就可能会进来转世啊!别的灵进来了,你还是你吗?”
6
三个月后,我回到了前瞻公司销售部。手术前,我是这家公司销售部的职员。还没进公司大门,就见门口张灯结彩,气球迎风蹦跳,人群一字排开。 大约两打记者一拥而上,对着我咔咔拍照。
我无心应付那些记者,只径直朝人群走去。我的经理,胖胖的布鲁克向我走了过来。到了跟前,他的眼睛在我的身上上下巡视了几遍,最后近乎有些不知所措地向我伸出了手来。以前他要俯身看我,现在他对我得仰视——现在我的个头高过他。
“欢迎你石能生!哇哟哟,我真不敢认你了!”
“你好布鲁克,”我低调地跟他打招呼。
我回到了原先的工作台,我的到来引起了部门里一阵骚动,同事们纷纷过来问长问短,还问各种奇怪的问题。我注意到,在七嘴八舌的同事中,有一个姑娘站在不显眼的地方关注着我。凭我的第六感觉,我知道,她就是妮娜。这是手术后我第一次恢复了这所谓的“第六感觉”。
妮娜选择在一个没人的时候来找我;几乎同时,我也走向了她。她是我旧日的女友,我曾经非常的爱她。然而,我发病了以后不久,她就主动和我告吹,还找了新男友。当时我恨不得学那个从中亭高处跳下去的人。不过,自从发病后,除了妮娜外,我人生多了一个目标:争取做身体移植。妮娜离我而去后,我把所有的悲伤都化成了一股力量:准备手术!
妮娜的个头,在女人中算是高的。她来自南美,棕黑两色头发,深度双眼皮,皮肤白皙,鼻梁高挑。她是我喜欢的那种古典型美女。
“你好,妮娜!”我和她打招呼。不知道是不是掉了一些有关她的记忆,这会儿我并没有特别的激动。想着自己模样全变,倒是有些不自然起来。
妮娜的眼光迅速扫过我的身体,似乎并不太在意我的异样。“你好,能生!”她主动向我伸出双手来。“听说你恢复得很好,状态很佳,我好高兴!”她看着我说。
“谢谢你,妮娜!感觉上好像是跟死神报道了以后又食言回来了。”
“看样子,你真的是像报纸上说的,没有丢了记忆。”
我点点头,告诉她,手术前我本来很担心会失忆。
“你现在这样,真的很棒!”
我心里感激她的鼓励,过去的情感像远方的浪涛一般,在绵绵地回潮。我们站着聊了有十五分钟,直到我们都觉得该干活儿了。
妮娜对我的热情几乎是一下子就回复到了以前。请我吃了第一顿饭后,她重新开始和我约会。
鼓浪姨知道了,“哼”了一声,说:“你别再上当,她不是真心的;她这是看好了,你是棵摇钱树!”
我?摇钱树?从哪儿说起?
鼓浪姨含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