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 警察局长（88-2）“我怕总统不下台”
四、仇恨
恐惧与仇恨一向被看作是人类的两大情感，它们看似联系紧密，其实有很大的不同。恐惧源于本能的生存需要，使生命可以在“避难趋安”的自然选择上得以延续，所以一切生命都有恐惧的表现。仇恨则不同，它看起来与恐惧有关，但并非一定出于恐惧。仇恨的根源在于人类理性的不完备，由此产生的对于同类的误解，这样的误解所导致的行为当已经不再是“避难趋安”，而是想要消灭同类，那就是仇恨。例如因为仇恨同性恋而对这样的人实施暴力，原因并不是出于恐惧。所以，动物和人都会因为生存本能而有恐惧，但只有具有理性的人会产生仇恨，根源在于理性的不完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不会消除恐惧，但是可以消除仇恨。
“记住仇，记住恨，仇恨入心要发芽！”这是中国人在文革中广泛传唱的一段唱词。毛主席用它来扇起愚蠢的支持者来消灭他的敌人。强人们能够最后维持自己的专制独裁，一定会想尽办法要被自己统领的人们生活在恐惧与仇恨之中。由于仇恨的根基是理性的不完备，对人说谎因此就不可避免地成了所有强人的行为特点。而强人最终是不相容的，所有的强人最后总要发生生死对决，不过对决是通过相互仇恨的属下进行的。
很多中国人（包括移民外国与居住中国的）支持川普，原因在于他们反对在中国实行的强人政治，希望强人川普来与之对决。又有很多拥护中国的民族主义者支持川普，因为他们讨厌川普之前的历届政府对于中国政治说三道四。而对于强人来说，他们都会通过说谎在民众中煽动仇恨，有了恐惧之上的仇恨，强人就不会受到挑战。说谎，因此是观察强人政治的入口；无知，因此是说谎得以横流的基础。
五、无知
不论是美国民众还是中国人或者是X人，都可能对一些概念缺乏最基本的常识，结果使得不实宣传得到高度认同。试看两个例子。
1、社会主义。川普一派鼓动民众支持他的口号之一就是他的反对派要在美国搞社会主义，很多在社会主义下生活过多年的中国人也不知道什么是社会主义，甚至把欧美国家实行的一些社会政策等同于社会主义制度。其实社会主义作为一种社会制度，它必须要有三个支柱：公有制（即取消私有制，因为它是“万恶之源”），计划经济（在同一个产权所有者的条件下不再需要市场进行交换产品），无产阶级专政（用暴力强迫反对取消私有制的人服从）。如果有了这个基本常识，一个人自然不会将在美国这样的私有制基础上的法治国家在二次分配上的改革诉求与 “搞社会主义” 联系到一起。所以在欧美，看不到任何真正的经济学家说这样的话，以专家身份说这样的话的人，我见到的中国人倒是不少，有的还成了大名人。
2、资本主义。另有一些人喜欢说资本主义如何如何，好像资本主义天然地是民主法治的基础。其实资本主义的提法是马克思开的头，是他在批判与否定市场经济时提出的概念。而市场经济的产生则是因为工业化在英国开始后很快造成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巨大的不同阶层的贫富差别的情况下，亚当-斯密把这个问题作为经济问题来研究得出的答案。市场经济说的是：人类只要能够在工业化出现后自由流动得以实现的条件下，通过自由地在市场上交换各自的劳动产品，一定会出现大家都有机会致富的局面，自然也就会有普遍的富裕，因而也就会改变只有少数人富裕的现象。可是没想到的是，富裕条件下却出现了资本的积累，进而出现了资本通过投入生产发生的增值，接着就有了对于产品交换后所得的财富如何分配才算公平的问题，即“究竟是个人的劳动贡献大还是资本的贡献大？”这样的问题。法律所保护的私人财产的不可侵犯性----也就是对于个人资本的保护，在这时就成了马克思所批判的社会弊病，简称为对于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而原本的市场经济的本来设计----对于公平的追求----从此被掩盖了，好像资本主义/市场经济是一个与公平无关的制度，天然地反映了“弱肉强食”。
简言之，人类社会的两大基本追求----自由与公平----所存在的冲突，并不因为社会主义的实践而能够使人在公平下放弃自由，所以社会主义实践才最终失败；同时，也不因为社会主义实践的失败人类就不会追求公平。这样的问题发展到今天就是包括了川普现象在内的世界性难题，理解这个问题也因此是理解美国的俄国门问题的历史意义的基础。
川普追求的是他个人的最大自由，这本不错。问题在于他为此不惜打破法律的限制，也就是破坏美国的法治。常见到川迷们说，美国有法治在，哪里会有川普破坏美国的法治的问题？可是一转身他们就会跟着川普一起攻击美国的FBI，攻击美国的司法情报体系，似乎这些体系与美国的法治无关。
追求自由也好、追求公平也好，都只能在维护法治的前提下一步一步地改进。川普不是这样，凡是不合他口味的，不管是司法部还是FBI还是检察官，他都要无情攻击。他利用法治对于言论自由的保护，说谎无数，却对“XXX 的川普选民”说，美国的媒体专门制造“假新闻”，甚至说媒体是“人民的敌人”。
六、“败选不交权”
考哼作证临近结束时，有议员问考哼，究竟是哪些事情触动了他，让他彻底改变立场？要知道，考哼去年还在准备出书，为川普唱赞歌，把川普说成是伟人。后来考哼与川普决裂，此后的川普-考哼对阵，是一个完全一边倒的对决。川普甚至把考哼称为“耗子”，也就是那种背叛了黑帮集团、与检方合作的人。这样的人是那些被投入监狱的帮派犯罪分子最为痛恨的。而与检方合作常常只是获得减刑，并不能免罪，所以还是有很多人要入监。一旦在监狱里遇到其他犯罪分子，这些被称为“耗子”的人被虐待致死几乎是难免的。
考哼说，总统的推特有近6千万受众，他出来公开作证当然担心自身和家人的安全，他甚至现在出门不和家人一起走。在考哼列举的各项原因里，令笔者感动的是考哼说的他的担心：“2020年如果川普败选后不和平交出权力”！他深为悔愧在川普成为总统这一过程里，自己过去十年的所作所为，他的行为帮助成就了如今的川普现象。有议员问：川普让你为他摆平的事情有过多少次？考哼说很多次。议员说，50次？考哼说，更多。议员说，100次？考哼说，还要多。议员再问，200次？考哼说，还要多。议员再说，500次？！考哼说，十年里有500次以上，包括各种各样的问题。（下图：左为考哼作证结束时照片；右为考哼2016年大选期间面对电视记者照片。）
考哼作证时，川普在河内会见北朝鲜领袖，他还是尽量找时间看了考哼听证。川普说，考哼说的95%都是谎话，只有关于川普与俄国人没有联系一段话是真话。不知道川普会不会向国会或是司法部提出他的证据，说明考哼作伪证。不过昨天已有两位共和党议员向司法部提交“考哼作伪证的两项证据”，一项是考哼否认他向白宫游说谋求白宫主管职务，二是他作证登记时隐瞒他与外国公司有合同。至于其他的川普所说的“95%的谎言”，这两位议员没有提及。
最为令人不解的是：这些议员对于考哼在听证会内外如此攻击，却没有一个站出来为考哼对川普的揭发指控辩护一声，一句话都没有。笔者因此纳闷，他们究竟是痛恨考哼揭发了川普，还是痛恨考哼帮助川普把共和党变成了川普党，自己失去了原有的共和党员的自由了？
考哼的担忧在我看来显然是真的后悔自己为川普所做的那些不该做的事，他希望用自身的经历来说服他人。对于考哼所担忧的“川普不和平交权”，笑星凯木尔说，难道落选总统会躲到桌子下去吗？听众大笑，我听了却不觉得好笑，因为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两年前的大选落幕前，川普就一再宣称“大选不公”，有川普支持者公开说，如果川普选不上总统，那就是他们该起来革命的时候了。川普当政前后，不改继续鼓动民众分裂的做法。考特而说的那些“XXX的川普选民”其实就是如今的川普党，只要看到川普在领导他们战斗就好。就连听证会的主持人Cummings也对考哼说，“究竟有多少人会相信你，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Cumming这里说的“多少人”当然是指那些考哼希望说服的川普党人。
昨天，考哼做了一周内的第三次听证，这次是不公开的。听证过后，考哼律师宣布说，考哼已经被要求下周三再次来国会进行不公开听证，因为调查委员会认为他提供的讯息中含有重大的“可能改变游戏”的内容。
到了昨天晚上，《纽约时报》发布新的调查报告，说川普女媳库时纳的接触绝密材料的审查在连续四次提交审查内容后都没有通过，女儿的也没通过，川普命令当时的白宫幕僚长凯利将军否定审查部门的决定，让库时纳夫妇过关，这事有凯利的特别备忘率为证，白宫法律顾问也写了同样的备忘录，说明自己不同意总统的决定，但是奉总统的命令给库时纳开了绿灯。这事的怪诞不在川普曾下过命令，他总统本来就有这个权力，而是他与他的女儿女媳都撒谎掩盖，就在两周前《纽约时报》还特别在采访时问过川普这事，川普坚决否认。如果说川普行事谨慎，不想引发争议，所以要掩盖，这似乎说不通，那不是川普。川普究竟要掩盖什么呢？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