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 从面子说起----再答HuskyNA
一、一点铺陈
很久没有来此读帖了，更谈不上与网友的互动。最近与HuskyNA网友的答辩，并不是因为HustyNA提醒我说错了话会“损了我的名誉”，要争个面子，而是因为事实是值得辩论澄清的。如果我搞错了，把弄错了的纠正了，再谢一声HustyNA就完了，还会有什么其他的情况？敝人以为对于真伪的认知不同于善恶的认知，后者属于主观价值观的判断问题，前者属于客观事实判断问题。中国人爱讲“面子”，主要原因之一在于真伪/善恶判断不分，弄不好就把一个客观判断弄成了有意的（主观）的攻击，把讨论弄成一桶浆糊。所以我同意Husky的看法，讨论都是就事论事。
人类通过客观判断所得来的知识相对于客观存在的本来面目实在极其有限。如果说到个人拥有的知识，恐怕知识最为渊博的人所知道的，与整个世界的物自体本身相比，也只能说得上仅仅大于无穷小。若比较两个人拥有的知识，最大与最小之间，相比于我们所不知道的，也就几乎没有了差别。明白了这一点，说自己“不知道”也就成了提不上筷子的小事，没有什么可以撑得起面子的东西。
“无知”因而说的不是一个人知道的太少，而是说大家都知道的常识这个人不知道。小孩子因为没有经验缺乏教育，也就没有人可以责备小孩子无知。一个人只要不说话，别人也就永远不知道他知道多少。话说的越多，让人家发现无知的可能性越大。所以既然要说话，当然就要知道自己会显得无知。无知所以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的无知被发现了拒绝承认，更可怕的是把假的当作真的来接受，而最可怕的是故意胡编乱造欺骗他人。
故意胡编乱造欺骗他人的人并不多，因为要他人相信假话不容易。但是一旦有很多人都相信一个假话，假话就容易传播开去。过去信息传播起来不容易，假话也不容易传播。自从大众媒介出现后，谎言的传播一下子变得瞬间就可以满世界跑，假话也就容易被当真了。如果没有这个原因，美国今天也不会有俄国门调查这回事了。有那么一些俄国人想出了个歪道道，通过编造散布针对美国政治运作的假新闻（fake news），还真的把美国人搞得七荤八素。当然美国人中间干这事的也不少。“假新闻”这个词最早并不是川普弄出来的，在他之前就有记者用这个词指称那些打着新闻旗号的编造的故事。
我前面就这个问题答复HuskyNA网友的质疑，就川普把媒体称为“人民的敌人”的故事简单介绍了一下。我这样做的理由已如前述，既不是怕丢了面子，当然也不是要跟Husky较真，我连想都没想到什么需要道歉这回事。这个问题所以重要，因为它所争论的要点是：川普究竟是否容不得媒体的批评，在于媒体的对打中不惜将媒体说成是“人民的敌人”。
Husky又有回覆，说他找到的证据比我的“早了16分钟”，还证明他说的是对的，倒是我在回答中改口跑题了。也就是说，Husky要强调的是：“川普从来没有把媒体说成过是人民的敌人”。而这恰恰是我不能同意的。我看了只好再去查证他的证据，有下面的回覆。
二、同样的证据
下面是Husky的原文：
我根据Husky提供的连接去查看他的证据。（Trump Calls the News Media the ‘Enemy of the American People’ https://www.nytimes.com/2017/02/17/business/trump-calls-the-news-media-the-enemy-of-the-people.html ）
Husky用连接是《纽约时报》的报道，其中给出的川普推特如下图：
这个推特与敝人提出的同样（见下图），两者间也没有时间上的差别。
《纽约时报》的报道说，川普早先发了一个推特（见下图），后来把其删去，将原帖中的骂人话SICK删去再重发，成了上面如今大家能看到的推特。
（上图：川普删去的推特放大）
三、分析
川普究竟说没说过“媒体是人民的敌人”这事所以成为争论，其中有两个原因。第一牵涉到善恶判断。由于大家都认为美国的媒体不是人民的敌人，这样说的话是件坏事，也就是说的人有其恶。否则川普和支持者都没有辩解的必要。这本身是一件好事，证明大家都还坚持基本的价值观。第二牵涉到真伪判断，就是川普的原话的真意究竟是什么。
川普的原话里的“敌人”是用it指代，如果它的确是指“假新闻媒体”，这些媒体就应当是他原话的括号里注明的“堕落”的五大媒体。也就是说，川普的原话可以有两解：（1）这些五大媒体都是假新闻媒体，它们是人民的敌人。（2）川普说的那个敌人指的是假新闻媒体，但不是这五大媒体。
如果（1）成立，Husky网友自己就在用川普点名的《纽约时报》的报道来做自己的证据。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为川普“改口了”？或者是说明这个解释不成立？如果（2）成立，那么，这里的假新闻媒体说的究竟是谁呢？川普干嘛要用括号点名五大媒体来注明假新闻？笔者在上一文里给出的介绍特意指出，川普在发了那个推特后还专门找《纽约时报》来采访他等等。为川普辩护的Husky也专门引用《纽约时报》的报道。这些都说明上面的（1）解释不通。
前面说了，大家都不接受“媒体是人民的敌人”这个说法，知道这是一个价值判断上的恶，所以才有这个争论。上面的分析又说明，连“假新闻媒体”究竟是谁，川普与Husky都说不清。因而川普说的“it是人民的敌人”中的it，如果既不是川普和Husky所依赖的《纽约时报》等主要媒体，也不是指媒体，那么要判断川普是否说过“媒体是人民的敌人”岂不是成了一道神仙题了？
所以敝人在前文中说，“读英文的人都知道这中间的差别，所以川普攻击的就是媒体。”川普其实自己也知道，否则就没有必要专门出来辩解了，其他人也没有必要出来争论了，《纽约时报》总编也不会为此专门向川普陈述此事的厉害。“记者保护委员会”有过专门的调查报道，说明川普对媒体的攻击是如何节节上升的：先是在大选中就说记者都不诚实，后来说媒体的报道都是假的，再后来随着俄国门报道在他当选后的流出开始说媒体是假新闻媒体（一切都不可信），最后升级到干脆说媒体是人民的敌人。研究报告还说，川普的提法基本都是受他经常收听收看的阴谋论的影响，并不是自己的创造。只不过他看到麻烦起来了，就开始找一些不能自圆其说的理由来辩解。而那些在给川普提供说法的真正的阴谋论专家，倒是希望川普坚持“媒体是人民的敌人”的说法 才好。所以我的分析既不是改口，更谈不上跑题。
批评我的网友觉得我总是说川普的坏话，不说反川一派的坏话，所以说我是专门找总统的麻烦。实情是我根据川普的言行认为他在搞强人的一套，所以我关心的是总统与美国法治运行的互动，当然就要记录分析川普的言行。这样看来就像是在找川普总统的麻烦。其实我从来不赞同那些极端反川普仇恨行为。就川普的政策取向来说，他本来是有不错的机会的，我在川普刚出山时就认为他有戏，这事到如今成了我太太取笑我的资料。可是川普闯进了与法治的冲突，不仅大选前后发生过的问题成为调查的疑点，连出山前十年里的事情恐怕都会被抖出来。
这样公平吗？当年希拉里抱怨检方反复调查邮件门那点事，数年不断。FBI的检察官放话：不是我们自己去找你的，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如果你没有做这些事，人家也没法报告，我们查什么？没有邮件门，希拉里现在该坐在白宫里了。或许这就是法治的难缠之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