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巴佬到副总统：J·D·万斯

第二章

从乡巴佬到副总统：J·D·万斯

J·D·万斯的成长轨迹始于阿巴拉契亚山麓——这片土地在美国集体记忆中既象征坚韧不拔，亦映照衰败沉沦。肯塔基与俄亥俄的群山以其壮美与艰辛塑造了他的童年。工厂倒闭，家庭破碎，对美国梦的信念似乎正在消逝。文斯降生的世界里，人们辛勤劳作却难有出头之日，痛苦被幽默掩盖，爱意常以刚毅而非温柔的方式表达。

他成长于混乱与忠诚并存的环境。母亲挣扎于成瘾与精神失常，祖母玛玛则成为童年的精神锚点——这位信念坚定的女性护他躲过家庭生活的最狂风暴雨。她虽家境贫寒却昂首挺胸，教会万斯：借口是毒药，人的信誉远比财富珍贵。在充满喧嚣与变数的家中，她给予他唯一不变的真理：没有个人责任，就无法崛起。

这个真理成为他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后的指南针。军队赋予他秩序感、服役纪律，更让他领悟到：自制力本身就是一种自由。这个曾漂泊于背信弃义世界的年轻人，逐渐领悟到磨难能淬炼品格而非摧毁灵魂。海军陆战队教会他直视他人双眼，勇于承担过错，并在完美完成最微小任务中找到自豪。

当他退役进入耶鲁法学院时，仿佛置身于与成长社区相隔光年的世界。这种反差令人震撼：同窗皆出身优渥家庭，成功被视为理所当然，失败不过是暂时的挫折。而文斯背负着驱逐通知、争吵不休的记忆，以及生存的持续焦虑。在这精英环境中他常感格格不入，但他的背景赋予了他周围许多人缺乏的洞察力。他深知，缺乏道德勇气的智慧毫无价值，教育虽能开启机遇之门，却无法填补迷失灵魂的空虚。

在耶鲁求学期间，范斯开始执笔写作，并非出于野心，而是为了厘清自身人生轨迹的意义。他不断追问：为何有些贫困家庭的孩子能崛起，另一些却沉沦？他剖析代际绝望的隐性代价，审视将个人失败归咎于命运的诱惑。这些思考构成了其处女作《乡巴佬挽歌》的基石——这部回忆录最终将他的故事推向全国视野。

当书出版时，其共鸣远超阿巴拉契亚山脉。全国各地的读者在字里行间读出了自己的影子。这不仅是一个人挣脱困境的故事，更是一面映照社会灵魂的镜子——这个社会正努力追寻其道德核心。文斯描绘了一个丧失自信的群体，一群徘徊于怀旧与怨恨之间的人们。但他拒绝以受害者姿态发声，传递的是坚韧与责任的信念。他坚信走出绝望的第一步，是停止归咎于人的勇气。

此后数年，随着知名度攀升，范斯成为宣扬"品格决定命运"的公众人物。他常告诫听众：贫困不仅是金钱匮乏，更是信念的丧失。当人们放弃自主权、坐等他人解决问题时，道德便随之崩坏。在他看来，美国梦并非消亡，而是沉睡——静待男女同胞重拾昔日铸就国家强盛的美德。

支撑范斯蜕变的价值观简单而深刻：信仰指引方向，家庭赋予归属，劳动创造意义。这三股力量构筑起维系世代社群的意义之环。当其中任何一环断裂，其余力量便随之衰弱。范斯在众多美国城镇的衰败中洞察到这一规律——产业消亡，家庭结构瓦解。他深知经济复兴无法治愈道德创伤，真正的重生必须始于心灵的蜕变。

万斯常提及祖母的信仰——她坚信上帝要求人们成为自己生命的管家。对祖母而言，宗教并非周日仪式，而是每日践行的谦卑与感恩修行。范斯继承了这份信念。他视基督教为鲜活的哲学，呼唤人们宽恕、奉献、勤勉工作。他将其视为责任准则而非排他性意识形态。通过信仰，他找到了将过往创伤与未来希望相融合的途径。

家庭是第二根支柱。对范斯而言，家庭是品德的启蒙课堂。童年最美好的时光里，他感受到源自亲情的力量——那些纵有瑕疵却永不抛弃他的亲人。祖母厨房里油炸食物的香气与欢声笑语交织，不仅是慰藉，更是在纷乱世界中承载意义的避难所。后来成为丈夫和父亲后，万斯发现坚实的家庭能成就政府计划无法企及之事：它能培育出充满自信、稳定且根植道德的一代人。

劳动构成了他人生哲学的第三支柱。劳动不仅是谋生的手段，更是人类尊严的体现。当社区失去劳动机会，绝望便随之而来。万斯指出，劳动的丧失不仅是经济层面的损失，更是精神层面的匮乏。当人们不再感到被需要时，便会丧失自我价值感。他呼吁美国人重拾对工艺、毅力与贡献之荣光的尊重。在他看来，重建中产阶级需要恢复诚实劳动的尊严。

通过这些价值观，万斯构筑了一种超越党派政治的文化复兴愿景。他认为美国腹地的衰落并非源于某届政府或某种意识形态，而是源于我们遗忘了自我本源。他将信仰视为治愈愤世嫉俗的良药，将家庭视为道德秩序的堡垒，将工作视为连接自由与责任的神圣职责。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的人生故事既是见证也是教诲。它昭示着：只要勇于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向上攀登之路对所有人始终敞开。

随着他在公共领域崭露头角，凡斯的理念触达更广阔的受众。许多人视他为美国梦的活生生例证——一个直面逆境却不屈服于苦涩的个体。他从贫寒之子蜕变为国家领袖的历程，提醒世人：美国梦并非神话，而是严苛的契约。它承诺机遇而非保障，嘉奖努力而非特权。

对移民及其子女而言，他的故事引发强烈共鸣。细节或许不同，但精神脉络如出一辙。那些英语有限、家境清贫的移民父母，教导子女的正是凡斯祖母当年宣扬的美德：尊老爱幼的义务，坚韧不拔的责任，以及维护家族荣誉的神圣使命。他们告诫子女：品格是唯一永不磨灭的遗产。

在华裔家庭中，这些教诲呈现独特形态。父母敦促子女勤学不辍、默默耕耘、感恩每一次机遇。通往成功的道路不是与他人赛跑，而是与自身软弱抗争。这种信念与塑造了万斯人生的阿巴拉契亚信条相映成趣——两种传统都理解，苦难并非应被规避之物，而是值得敬重的导师。道德语言虽异，真谛却同：尊严源于自律，真正的自由则生长于责任。

J·D·万斯在阿巴拉契亚的成长历程与移民经历惊人地相似。两者都是关于人们在不迷失本源的前提下奋力向上攀登的故事，都是关于家庭在抱怨盛行的世界里教导子女自力更生的故事。移民父母舍弃熟悉的一切，怀揣着与万斯祖母相同的信念——坚信品格与毅力能战胜一切障碍。

我常思索这种关联。成长于华裔家庭，我被教导坚韧并非选择而是天职。家族姓氏神圣不可侵犯，每个孩子都肩负着先辈的荣光。失败并非终结，而是激励人加倍努力的挑战。读到万斯的成长经历时，我察觉到潜藏其中的熟悉韵律——祖母那份炽烈的爱、对软弱的零容忍、以及对个人救赎的信念，都让我想起自己的长辈们。他们教导我：自律乃自由之巅。

在这两种世界里，纪律成为爱的另一种形态。那些训斥、要求、坚持尊重的父母祖辈，并非出于残酷，而是对孩子潜能的信念。他们深信年轻人的价值不在言语，而在坚韧。对范斯而言，这堂课是在贫困的阴影下学到的；对我而言，则是在流离失所的阴影下领悟的。两种经历都教会我们：身份并非由境遇赋予，而是通过奋斗锻造而成。

当万斯投身公共事务时，他关于坚韧与道德重生的理念在阿巴拉契亚之外引发强烈共鸣。他呼吁重建美国家庭以抵御混乱，重拾信仰作为迷途的锚点，恢复劳动作为尊严的基石。他断言：若失去这些支柱，任何政策都无法挽救社会的衰落。他晋升副总统的历程，不仅是个人成就的象征，更映照出美国梦的永恒力量——它昭示着人的价值不在于继承多少，而在于创造多少。

范斯蜕变的深层意义不在政治而在道德。他的故事提醒国家：进步的尺度不仅是财富或教育，更是良知的坚韧。一个崇尚怨愤胜于感恩的社会终将丧失灵魂。文斯呼吁回归谦逊，认识到脱离美德的自由终将沦为混乱，脱离责任的平等终将滋生嫉妒。他既不美化贫困，也不歌颂艰辛，而是坚持认为：唯有孕育出智慧与同情心的奋斗才具有意义。

这种信念在移民经历中自然产生共鸣。我深知每一次坚忍都是信仰的践行。离开故土，在尚未成为家园的地方重新开始，正是对美好明天的信念宣言。正是这份信仰，将万斯从童年的绝望中托举至领导者的可能。这两段旅程都印证了身份认同并非牢笼，而是通往未来的道路。

秉承这份共同信念，我写下致移民子女的信函，沉思感恩、忠诚与道德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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