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封城周年的另类纪念

“世界是我的表象”

--武汉封城周年的另类纪念

因鲁迅先生的缘故，我很早就知道了叔本华和他的德文名Schopenhauer--鲁著中曾多次引用他尖刻俏皮的话。感觉迅翁蛮欣赏他，就爱屋及乌，改开后商务印书馆出版叔本华的书，我是见一本就买一本。那是图书出版的黄金时间，文化革命让毛选外的书籍出版停顿十年，读者对于古今中外的名著如久旱逢甘霖，新华书店/外文书店等根本不用像现在打广告，只要是书，一上市就卖光。我侥幸买到几种，阅读他的散文还好懂，碰到他的代表作《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就傻眼了，生涩枯燥。感觉得一件明摆的事反复唠叨推理证明。读他的序言时就遇到提醒：不认真读两遍无法理解。这是给说德语的读者听的，我等东方人读四遍八遍也未必懂。至少我是这样，读了不下五遍，但我至今也不敢说懂了。或者说，我没有能力用深入浅出的汉语将它完整表达出来并回答文友的质疑。

不过，这不影响我对他的某些结论的思考与联想。比如“「世界是我的表象」，这是一个真理，是对于任何一个生活着的和认识着的生物都有效的真理”，以我高中大学时期学过的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等课程，这是一句赤裸裸的唯心主义结论。客观世界好生生的存在哪里，怎以你是否看见、能否感觉到为依据呢？不值一驳嘛。但看到不仅鲁迅王国维，就是我们理工科生的偶像爱因斯坦也喜爱叔本华，据说还将叔本华的画像挂在自己的书斋。这可说明他的哲学思想有过人之处了，看不懂，只能说是自己的根气浅薄、学识不足了。于是，除了反复读外，遇到一些事物，如艺术品、震撼言论和大事件时，就会联想回味咀嚼叔本华的那些观点。

比如九十年代上映的《辛德勒的名单》里，影片结尾，众多劫后余生的犹太人送给辛德勒一副戒子，上面有句古老格言，据说是来自犹太法典上一句希伯莱经文：

当你挽救了一条生命，你就等于挽救了全世界。

一种解释：这是褒扬辛德勒因挽救一条生命，唤醒了正义的人们一起努力“挽救全世界”。而从我琢磨叔本华“世界是我的表象”角度，是否还能这么理解：每个人的所见所闻所感受的就是一个世界，如果他的生命消失，他的世界也就不复存在了--虽然所谓的客观世界还是在那里。因此，挽救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是挽救一个世界--那个被救者的全世界！

回到现实中来，武汉封城一周年了。究竟因新冠肺炎直接死了多少人？又因间接的原因死亡多少？至今仍是国家机密。据说，好事者去年武汉解封后试图通过统计骨灰盒来窥探，被禁止--各殡仪馆加大保安力度，防止境外敌对势力宣传；未来是否有人会在武汉各个陵园通过各死者的年龄、殁日等墓碑来统计推断呢？看样子有关方面应早做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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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君虽说是九十多的高寿离世，但与这场世纪瘟疫也有些关联。如没新冠肺炎流行，那么去医院看病会方便许多，是否就有不同？而死后几小时后火化，骨灰盒封存，给家人带来的永久伤痛又有谁人来理会？

看着美国的死亡人数奔着五十万六十万去，看着欧洲一片萧条，我们则高唱“风景这边独好”。可叔本华说了“世界是我的表象”，你的风景再好，关我何事？我已“无君无父”，也与卿无干......以己推人，那四千八百多位（假设这个数字是真实的）死去亲人的家属，他们每个人是否也和我一样，至今仍悲痛怅恨，纵然磨损胸中百年刀，终究孤愤难平！？

李毅先生说：“死了四千人，相比14亿人来说，简直就像没死人一样。”一些专家们认为李毅说法欠妥，但从统计学的角度，这是对的。我也同意，但那是你们的世界。原谅我，战略角度不高、科学史观不强、辩证法也没学好，此刻只觉得叔本华唯心主义的结论很受用：我的所闻所见所感才是我的世界。那四千多死难者的家属，未有统计的间接死亡者的家属，那些在两个多月封城期间数以千万身心备受煎熬的乡亲们，他们也有他们的世界，「世界是他们的表像」。

2020.01.23武汉封城周年记於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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