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俺回到从小生活过的村子,去看望和俺一起玩大的伙伴,和对俺家都非常关爱的淳朴乡亲们。自然是天南地北的胡吹了一通。当乡亲们听说俺在读"博士"的时候,惊奇的说了一些俺已经听不大懂方言。七嘴八舌的说从小俺就看出俺长大了一定有出息。俺还真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小村里,竟然还埋没着不少的先知。
俺不知道他们怎么是理解"博士"这个在当时还很陌生的学位的,只听见他们议论着什么"进士","举人","状元"之类的俺也分不请楚的传统学位。
一位大叔问俺:“你都博士了,这些年在外边都长了些啥本事啊?” 俺回答说,一直在读书。老人不解的问:“读这么多年书哇,都读些什么书啊?” 俺告诉他说, 俺是研究飞机的,等俺研究出先进的飞机,咱们就可以解放台湾了。 结果又招来一片称赞:这娃子可长本事了,连飞机都能修哇....
一个人赶紧过来说:“哎,俺家拖拉机这几天老不哋劲,你能不能给俺看看去?”
旁边人跟着起哄: “你那拖拉机算啥,人家飞机都能修,整你那破玩意儿还用得了放P的工夫。”
俺赶紧解释说:“俺不会修飞机,也不会修拖拉机,只在学习研究和设计。”乡亲们有点听不懂了:“你咋连个拖拉机都不会修呢?咱村的二嘎子还能修理自家的柴油机呢。”得,俺一下子觉得自己比连中学都没毕业的二嘎子还矮了半截。
还是小时候向俺要过枣王的阿妞替俺解了围: “你们知道啥呀,天上飞的跟地上跑的不是一回事,俺家虎子他爹说过, 造飞机就跟做风筝似的, 是手艺活。” 俺看着她,记得她应该差不多和俺同岁, 俺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都抱上娃了。 如果不是小时候认识,俺见面肯定会向她叫一声大嬸。
俺还没转过弯来呢,阿妞又说了:“你给俺的娃糊个风筝吧, 肯定比他爹糊的好。” 好歹是小时候的朋友, 再说糊风筝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俺不能再推辞了,就去阿妞家吃过饭,给她还不会跑的儿子糊了个风筝,顺便把空气动力学原理讲给她老实巴交的男人。糊完了, 一放, 还真飞起来了,只是飞行时间和高度不很理想。阿妞抱着娃从院里跑出来拼命往天上看: “哪呢哪呢?” 还是孩子眼尖,用手一指半人高的墙头说: “在那呢......”阿妞看了俺一眼,一脸的迷茫,喃喃的说:“小时候我真地认为你很聪明......”。俺尴尬的站在那里,无言答对。
回来的路上,俺想啊想啊,怎么也想不明白。觉的好窝囔,可在这些淳朴的乡亲们面前,俺能怎么跟他们解释呢?
前几天俺带孩子去参加钢琴比赛,闲等的时侯随手翻阅刚刚拿到手的一本Regnum Caelorum。一位朋友凑上来问:“哎,听说你最近混的不错,难怪呢,这么用功,看什么书呢?”俺告诉他是关于基督教末世论的。那哥们不肖一顾的瞥了俺一眼,无不嘲讽的说:“那有什么好看的。”俺看着他,不知咋地,突然想起了阿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