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堕落的那些年（四十二）

天使好像并没有记住上次聊天的不愉快，每天照常都给我留言，说她身边的琐事，但她已不再聊那些触及情感的话题了。当然，每次还都以“想你”两个字来结束的。而在我看来，这两个字总是觉得份量挺重的。。。

转眼已经回来两周了。芝加哥那边的过户手续已经办理妥当。我没有接受SUSAN对我们全家的热情邀请，只身飞往芝加哥，当天就又飞回来了。当SUSAN问我原来的IB（INTRODUCING BROKER）转入谁的名下时，我让她转入了高朗的名下。这就意味着今后所有关于佣金的返还，瑞富公司都将直接打入高朗的户口，跟我没什么关系了。SUSAN问我确定？我说确定； SUSAN让我想清楚，我说不想了。

我欠高朗的。

突然之间，我一下子觉得我欠好多人的：欠高朗的这次人情；欠李剑的交易真相；欠平安的忠诚；也欠天使的真诚。。。从小到大，父母告诉我不可以欠任何人的。我自觉那是理所当然的，是正直的人最起码的。我可是一直把自己归入到正直人堆儿里的，怎么转眼间，我连最起码的都没做到，变得如此不堪了呢？难道我真堕落了？我一路的向上走来，一路的不畏浮云遮望眼。如今，突然与那个狮身人面的斯芬克斯狭路相逢，背对着悬崖，那个简单而古老的问题我能答上来吗？我会被那个怪兽撕得粉碎，丢到悬崖下吗？

我不能多想，我不敢多想，再多想我就没法振作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我安慰着自己。

虽然我这边一团糟，可世界并没有因此而有一丝的紊乱。

上海那边一切照旧：李剑的交易仍旧彪悍，只是业绩开始乏善可陈；木子更加繁忙，因为交易所中，金属的最大多头和空头目前都在他的席位上；高朗有一些郁闷，毕竟盛京国际按照他的套利方案运作亏了钱，还有我这边出了状况。高朗在等着我回来。。。

多伦多的三月，还是冬木凄凄。傍晚仍然很早降临，夕阳也总是转瞬退去。

我站在厨房的水槽边一边洗着菜，一边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园子。树下，一只松鼠窸窸窣窣地在觅食，不时警惕地抬头看我一眼，似乎准备随时跳开逃掉。

“你还是提前回去吧，看你整天无稽遛兽的。”平安看出了我心不在肝儿上。

“嗯？～ 哦，不差这几天。这不还能帮你干点儿活嘛！”

“行啦，不用你帮了。这点儿菜洗多老半天啦，还不够我水钱呢！”

“你看，俗了吧！还水钱？不就慢了点儿吗？慢有什么不好？慢的本质是什么知道不？就是每一个瞬间都是认真渡过滴！”我知道我有时候说话拽得厉害，貌似什么似的，其实挺没劲的。平安其实也不吃这套，经常嫌我犯贫，嘴碎。

“你还是让我俗点儿吧！你还是让我每一瞬间马马虎虎过吧！行啦，赶紧把菜给我捞出来，再一会儿，维生素都让你洗没了！”

没办法，军营里长大的平安同学过起生活来，总是比较粗糙。

夜幕落下了，半个月亮挂在天边，不悲不喜。

当我把心沉静下来，才发现今晚的夜空比我的心更安静。天边一颗流星飞过，我几乎可以听到“倐”的一声，让我的心悸动，但转瞬就消失了。只有那无边的月色，如平静的湖水，默默地守护着人间万姓。我知道那半个月亮对我多重要。

我还是决定提前回去了。

这次我选择了国泰航空的班机，因为我要在香港停留两天，将维京群岛的离岸公司的交接手续办妥。

对于香港，我真是人生地不熟。虽然过去来过一次，但走马观花，唯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香港人的和善。不过没关系，来之前已经同这边的那家会计事务所约好了，我来只需签文件就好了。我也比较奇怪，为什么这些离岸公司的相关手续都是由会计师而不是律师来完成的呢？想一想，估计是一离岸了，香港的法律就管不着了，而那些开曼群岛也好，维京群岛也罢，只是以收钱为目的，没兴趣管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离岸公司和基金到底都干些什么勾当。所以，委托那些会计师事务所为他们收年费就行了，没那么复杂。

事务所的秘书小姐真的很和善，国语说得不错，而且居然和我是本家。本家小姐热情地指导我签好相关文件后，又亲自带我去开户银行办理了过户事宜，全程陪我，让我很感动。要是在上海，我一定会请她吃个午饭。不过，这里是香港，我还是别装大象了。

没想到一切办得如此顺利，谢过了那位本家小姐，我独自漫步在过去只在罗大佑的歌中听过的皇后大道上。此时的心情突然觉得很开阔，虽然那个著名的皇后大道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开阔。

“皇后大道西又皇后大道东，皇后大道东转皇后大道中”心里暗暗哼着这铿锵的节奏，想着罗大佑为什么这么罗嗦地写歌词。从西方的殖民者手中又回到了东方的古老帝国，然而，又没有走东方的路，采用了折中路线，所以才西啊又东啊，东啊又中的。。。嗯，应该是这个思路。罗大佑，你真行！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逛着，晚上住哪儿我还不知道呢。因为我没有预定酒店。

我要找家小店，最好是家“黑店”。不知为什么，心中闪过这么个念头。（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