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约定, 今天利用中午时间去那小城和A先生夫妇进行第一次谈话。
不知为什么,GPS到了那个城里指路就变得不准确,居然害得我三次开错路,花了近40分钟才到目的地。A先生夫妇和我差不多同时到达。他们看起来比我想象的更年轻些。从面貌上看,这是一对拉美裔夫妇,操着标准的美国话。非盈利机构的工作人员把我们引入楼上会议室后,要求他们各自填完了一份多页的个人经济情况调查表,给了我一份拷贝后就离开让我们开始交谈。
得知夫妇俩们分别出生在波多黎各和多米尼加,都在幼时随父母移居美国。俩人在这以前各有一次婚姻,各有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四个孩子现在年龄在十岁到十七,八岁之间。虽然还都不到四十岁,他们结婚也已有十年。
A太太表示他们非常幸运能遇到我做他们的财务指导。我内心想,是不是因为同为少数族裔的背景让她感到拉近了距离?表示感谢之后我也说很幸运能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们,为我的东方背景增添南美文化的内容。
夫妇俩的经历很类似,都在高中时退学开始打工。A太太后来经过几个月训练,得到了一个行政管理证书,在税务行业助理了十来年,直到最近病痛让她无法继续。A先生撂学后开始帮人修房子打各种零工,时有活干也时常失业,断断续续的领取失业救济金。这次失业前连续工作了一年,之前连续领取了两年失业保险金。
看上去两人感情非常好,太太比先生大一岁,但非常依恋先生的样子。瘦小个子的先生却摆出一付男子汉的姿态和口气,看起来是对不错的夫妻。太太述说她拥有一栋
房子,但全靠先生赚钱帮她偿付房屋贷款和养育孩子。以前一直收支平衡,倒也过得不错,直到几个月前家里地库的水管爆裂,修理花掉了几千元钱,一下子使原本
刚刚维持量入为出,没有结余的家庭付不出房贷;几个月后,便面临被银行收回房屋的危机。
困境之中他们听说小城有个非盈利机构可以对穷人提供来自大银行的紧急救助金,就来到这里。很幸运,他们很容易就获得了一笔不需偿还的相当于房屋欠款的全额补助,保住了他们夫妇和四个孩子的住所。言谈之中,他们显得欣慰且有些得意。
两人介绍以前的共同工作年收入有六万多,每年交税有七千多。这么听起来也相当于中产阶级下层了。(我的疑问是,一份房贷,四个小孩,毛收入只有六万多,怎么会交税七千多呢?不好揭穿。)
接下去的谈话开始深入,话题渐渐变得有趣且开眼界。
我问到他们今后的生活安排,A先
生告诉我他从星期一就可以开始领取失业保险金,一个月的收入正好足够付房贷,居无忧了。问到其他开支,包括冬季取暖,汽油,伙食,看病等等怎么办。夫妇俩
告诉我,冬季取暖,政府已经一次性为他们偿付了几千美元的取暖费,家里油罐已经装满,再加一次就可;食品,政府每月提供的食品卷足够全家所有食品开支,自
己不需要再掏任何腰包;医疗,一家六口都在政府的穷人医保计划(Medicaid)里面,所有医疗开支自己只需付百分之十。(我的心中暗暗惊呼:奢侈啊!我们的商业医保要自己先付每人1600元的折扣后医保才开始进入,并只付之后的80%。)穷人医保里面包括每次看病公家有车来家里接送。可是A太太告诉我她不愿坐那个车,不舒服,宁愿自己开车。汽油呢,反正也不上班了,平时两人开一辆就可以了。
我好奇:你们收入不算太低啊,怎么能够享受穷人医保呢?尤其是,不到四十岁又年薪五万多的男子汉A先生怎么够格享受穷人医保呢?这时他们告诉我一个秘密:他们的年收入只要低于七万几千元就可合格。他们原来超过一点,但想办法把它降下来一点,所以一直以来全家人都享受高福利的穷人医保,政府食品卷,冬季取暖费…
说到医保,想起A先生电话里告诉我他太太残疾,正要申请残疾人社保金。眼前的A太太显得年轻又健康。看到我疑惑的眼神,A太太捋起了她的外衣袖子,展示出她变形的手腕关节。A太太说她有三种疾病:类风湿关节炎,纤维肌痛和丙型肝炎,其中丙肝是两个月前才刚刚发现的。很幸运,FDA在五个月前刚刚批准了治疗丙肝的非常昂贵的新药。在美国的福利制度保护下,他们真是很幸运的。
由于我的任务是要指导和帮助他们作好家庭财务安排,于是询问到他们的储蓄情况。回答是没有银行储蓄帐户,只有一个支票帐户。问支票帐户里有多少钱,回答只有20美元。问怎么解决零用小开支问题,A先生悄悄透露他“枕头底下”实际还藏着2000美元的应急现金呢!我忽然醒悟: 很多非华裔的“穷人”实际也不是真的如帐面上所看那样身无分文。
我问他们有没有什么以前开支,今后可以节省的项目,回答是有。我问是什么?太太答是”上指甲店修指甲,买化妆品,美容…”;先生答是“全家上饭馆吃饭,看电影,玩游戏….” 我心中略微一惊:“来美二十几年,我从来都没有上过指甲店,美容店什么的,电影院也难得上。我付的那么多税,显然有一部分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连想到最近州里又提升税率,我的州税扣额成了原来的两倍多。这些钱将来又会流到哪里去呢?我过去一向是支持民主党的,今后呢?我得再考虑一下。
深度面谈了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临走前,我答应让A先生修理我家车库日前被大雪压倒的树枝砸坏的窗户玻璃,旨在帮助这一家六口度过一个宽松一点的感恩节。
这是一场很有意思的会面,它让我近距离熟悉了解了一个从来只是远看,不甚了解的族群和阶层的一个家庭的许多内容。
他们离开后,非盈利机构管理人员送他们出大门,回来告诉说他们非常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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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接到一位显然是白领的女士从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是非盈利机构安排了我做她和她丈夫的财务咨询。听起来是一个蛮能干的职业女性,她希望和丈夫分开谈话,她想先谈。我们约好了感恩节前见面。估计这会是一个不甚相同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