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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大陆,六十年代出生被认为是最幸运的一代。
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这代人赶上了每一次机会,在以金钱与地位作为成功标准的社会,成功人士的比例这代人最高。
但俺觉得这代人最幸运之处,应该是这代人最看重感情,这代人见证了中国社会由极度保守向极度开放地巨大变化,耳闻目睹亲身经历过许多现在看来不可思议的纯真情感。
前几天朋友烧烤小聚,谈天说地道古论今,酒肉穿肠过,免不了回忆上学时那些难忘的情感故事。
多数人十几年的学生生涯,从小学到大学,每个学龄段,总会有一个或几个异性,在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记。
或许说过话,或许从未说过话,她/他或许注意过你,或许根本没有留意过你的存在,甚至因为某种心理,你从来都没有正面看过她/他一眼。
多年以后,或许你根本记不清她/他是什么样子。
但是那种朦胧的记忆,却会在不经意间,给你一种意外美好的感觉,让你忍不住期盼,时间能够倒流,重温那些美好的时刻。
俺读初中时,社会非常保守,尤其在胶东农村,男生女生说一句话,都会遭到嘲笑。
初中第二年,从上一届留级到我们班一个女生,年龄比我们大,发育又早,开朗大方,不象多数农村女孩羞羞答答,长得象电影演员龚雪。
她家住村东,俺家住村西,因为村庄大,以前并不认识。虽说同学一年,但那时都在为了离开那片黑土地而埋头读书,彼此没有看过几眼,更没有说过话。后来我到县城上高中,她进了本乡一所普通高中,再没见过。
我上大学第一年寒假回家,下了火车再坐长途汽车,到达公社汽车站,下车还要步行七八里路才能到家。汽车站旁边有个理发店,下了车伸个懒腰,心想理个发再走。
进了理发店,理发的女孩居然是这位女同学。两年不见(那时初中高中都只上两年)都很惊讶,毕竟年龄大了些,我也算到城市实习了半年,她也在社会上工作了,彼此不再像上学时那么拘束。
那时没有自来水,理发洗头用脸盆,从暖壶里倒一点开水,舍不得多用,再加些井水,只要不瓦凉就行了。
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她帮我洗头发时,水是温热的。理完发,她要我骑她的自行车回家,一辆很新潮的女式自行车,当时在农村很少见,我问她怎么办,她说你别管了,她自有办法。
当时也没多想,骑她的车回了村。
吃过晚饭到她家还车子,她父母跟我讲,原来车子借给你了,害我闺女大冷天一个人走这么远,我才知道那天下班她是自己走回家。
那时候没有电灯,墙壁上留个方形的洞口,叫灯窝,里面点着小煤油灯,两个人坐在炕沿上,嗑着准备过年的瓜子,聊些什么全忘了,现在记忆里,只有一盏煤油灯,和灯光中的一个人影。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每每想起那年的事,总觉得欠了她一份人情。
有一年回国,老家几个初中男同学一起喝酒,提起这位女同学,大家印象都很深,说她现在生活条件很好,要不要请来聚一聚。我说算了,下意识里,总怕见了面,记忆中的那张笑脸,会刻上太多岁月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