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当碾转多处图书館作了数万字关于浮世绘的笔记,掩上 Mamiya 翻拍机鏡头时,最初发泄出的感概就是如今用以作本文文題的那句话。
浮世绘是日本江户时代(1603-1868)随着风俗文化的发展而兴起的版画艺术。浮世绘最初以美人、役者(戏剧人物)画为主要题材,黑白两色为其大流。而后逐渐輔以风景、花鸟及历史题材,画面也逐步发展为简单彩色,最后成为多色的“锦绘”,从而带有浓厚的装饰性。
“浮世”,语源出自佛教用语,被解释为“尘世”,“俗世”,意谓妓院、歌舞伎这类享乐的世界。欧美人故将“浮世”译作“floating world”。
15世纪后,日本民族由妓院、歌舞伎所构建起来的感官享乐世界衍生了“春宫”,在日語中不使用“画”一字。“春宫”大多为男女交合的主題。
2 自菱川师宣开始,将“春宫”脱离出原先的从属地位,独自编成“绘本”版画,便得了“浮世”的名号,流传坊间代代相传。 其中犹以《若众游伽罗之缘》,《床之置物》,《枕边絮语四十八手》等最为着名。
后世人白仓敬彦将散落民间的《枕边絮语四十八手》整理出来,再配合其他浮世绘名家的“春宫”,编纂成《江户四十八手》,副标题便是“浮世绘的色与恋”,通篇着重落墨在了“色恋”上。他写道:“对师宣来说,或者对当时的人们来说,色恋本身便是一种‘喜悦’的存在,更是不容否定的存在。是的,那确实是一个‘喜悦’的时代”。
6 而日本民族热衷于的“色恋”其实亦毫不避亲属、乃至家属之间,因而可以说其“色恋”是一种极尽享受愉悦,而又极其扭曲性态的吶喊。日本散文作家永井荷风的名篇《邪与媚——关于浮世绘》中,总结了早已凋零的浮世绘“最耐人寻味的东西,它的身上可能具备两种品质:邪与媚。浮世绘就有这样的品质。邪与媚的统一,让感观的享乐的世界有了丰富的质感,沉甸甸地,如晚熟的高粱,所有的穗子都垂下来了,富足的,殷实的,直达天边”。
8 19世纪,马奈(Manet)、德加(Degas)、莫奈(Monet)、凡高(Van Gogh)、修拉(Seurat)、劳特累克(Lautrec)之辈印象派大师则是从浮世绘画学到了“前缩透视法”、“散点透视法”,及“重叠透视法”,一举改变了欧洲“定点透视法”主导的艺术景观。野史上说,当时日本向欧洲出口的许多瓷器包装中,那些用来塞箱缝的纸便是浮世绘画,遂走红欧洲,成为上流社会的最爱。
11 有意思的是,张爱玲曾在《忘不了的画》一文中,描写过喜多川歌磨记录艺伎生活的《青楼十二时》:“我只记得丑时的一张,深宵的女人换上家用的木屐,一只手捉住胸前的轻花衣服,防它滑下肩来,一只手握着一炷香,香头飘出细细的烟。有丫头蹲在一边伺候着,画得比她小许多。她立在那里,像是太高,低垂的颈子太细,太长,还没踏到木屐上的小白脚又小得不适合,然而她确实知道她是被爱着的,虽然那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那里。因为心神定,夜显得更静了,也更悠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