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青春惑，不惑（6）

与陈恒分手后，江杭回到家比平常回家晚了些，不过他回家总晚，因为放学后他忙完团委的琐事还得去球场上撒撒野。

“杭杭回来了？快洗了手来吃饭，看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本来坐沙发里看电视的爸爸见江杭进门就跳起来，坐到饭桌旁。

“嗯？你们吃过了？”今天爸爸倒清闲，江杭想，还有时间看电视。

江杭的爸爸是一所大学的化学教授，兼任系主任，授课、做试验、写书、带研究生、开会等忙得不可开交，加上江杭也是早出晚归，他们平常难得碰面。

＂可是，我跟陈恒刚在外面吃过刀削面。＂

＂吃过？那也可以吃点菜嘛。＂爸爸招手叫江杭去洗手。

真的有点丰盛，回锅肉，凉拌青笋和豌豆尖圆子汤，荤素间配，营养周全。江杭绕过饭桌观察了一下才去洗手。

“这么多好吃的，过节，还是谁的生日？”江杭本来就是个饭桶，个头大、运动量大，那点刀削面是不够的，坐上餐桌就现了本性，狼吞虎咽起来。

＂别急，小心吃到气管里。＂爸爸边说边往江杭碗里夹菜。“嘿嘿......你们最近不是考试多吗？给你补补。嘿嘿......”

江杭奇怪地看一眼爸爸，什么时候爸爸变得温柔了，甚至有些婆婆妈妈，罗罗嗦嗦了？难道男的也有更年期？该不会......

江杭已经有段时间没好好与爸爸对话了。爸爸是不大管江杭的，一方面忙，另一方面不会管，一管就被江杭气晕，就忍不住要训江杭，吼江杭，而江杭偏偏不服爸爸。

“今天考试了？”爸爸问。

＂嗯。＂

＂考得好吗？＂

＂不咋样。＂一听这问话江杭就有点不痛快，他已猜到爸爸接下来大概要说啥话。

“杭杭，知识是积累的，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我不反对你踢足球，当学生干部，可学习才是你的正事。还有几个月就是高考了，如果充分利用这几个月，把那些玩呀、闲事呀放放，你还是有希望上一线大学的嘛。是不是？”爸爸终于扯上正题。

“知道了。”江杭有点不耐烦，埋下头只顾吃。

“准备报哪些学校？浙大有希望吗？我和你妈以后退休了想回杭州呢。”江杭的爸爸是地道杭州人，江杭的名子“杭”就来源于杭州。

“浙大？太难了吧？没啥指望。”

“哎，都是贪玩害的。这么好的条件，总在劝你好好学习，少玩，你就是听不进去。”爸爸说着就缺了耐心。

“爸，难道我的所有爱好就你一个‘玩’字就彻底贬没了？”

江杭无比失望，为爸爸不能理解他，从来不肯理解他。当人与人之间失去理解，心就开始分隔了。在学校随和的江杭在家并不随和，爸爸没有时间管他，却又忍不住常常责备他，吼他。他是懒得与爸爸多解释的，两代人的差异早就成了一道鸿沟，怎么解释在他看来都是白搭，都是无济于事的。因此他老想方设法躲爸爸。

“可那些不算玩算什么？你能说你努力学习了？算算你花多少时间踢足球？还有当什么团委副书记？”

“为什么你们总阻止我的爱好和我当干部？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不反对我踢球、当学生干部吗？”

江杭实在委屈，想不通。他想起小时候父母嫌他好动，太淘气，想方设法逼他练坐，练静，逼他学画画和书法。后来他着迷画画和书法了，父母又怕了，说那些当不得专业，只配玩玩，又强迫他中断学画画和练书法。

“你总不能把踢球，当学生干部当正事吧？你看你，到现在还不放过踢球，还什么‘三连冠’，不务正业！学生就得把学习搞好！你看人家陈恒......”

“爸，又来了？！我早说过我是我，不想像谁，是谁，只希望自己天天过得愉快，充实，做自己愿意做的事......”

“好了，好了，别争了。”妈妈不知从哪跑出来打圆场，“杭杭，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回你的屋子温课去，明天考些什么？”

 一顿美味佳肴竟吃出硝烟烽火。江杭走进自己的房子，一肚子气。他最近的考试考得不是太理想，本就有些丧气，被爸爸一顿劈头盖脸的好训搞得更不胜其烦。对于报考什么样的大学，他心里一直没有底，现在他倒有了点主意：报离家远点的学校，越远越好。他觉得他与父母，特别与爸爸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丛天地里，两个世界里，实在是没有共同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