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杜月笙的1931  (7)

作者:五湖烟景  于 2012-3-13 10:31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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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杜月笙那样生活
  
   杜月笙过着日进斗金的生活,也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


   1931年杜氏家祠开祠典礼,是百年来上海空前绝后的奢侈典礼,也是杜月笙豪奢作风的经典写照。杜月笙花钱真的做到了“如流水”,若不信,且来看杜月笙在春节发压岁钱的场面。


   每到夏历十二月二十四日,通商银行的帐房田洪元就给他预备“红包”两千个,每个两块钱,这是给一般司机,仆役和巡捕等等人的,另外,还预备好两百个金“四开”(金币),是给朋友、徒弟们带同前来拜年的小孩子们的;还打了五十个金洋钿,这是专给干儿子、干孙子们的。除夕之夜,杜洗好澡,一切准备齐全了,第二天早晨起,就门庭若市,一批批拜年的人纷至沓来,各色人等都有,徒子徒孙们向杜下跪磕头,其余有鞠躬的,有打躬作揖的。大概坐汽车来的,每一汽车连保镖都要打发三四个“红包”。发得最多的是巡捕,有时来了四五十人一大队,到门口高喊:“向杜先生恭喜来了!”于是就有人请他们在大门外站好,没人给一个“红包”,发毕,他们喊一声“谢谢杜先生!”,就走了。还有一些小流氓地痞,新年也来成群结队地拜年,也是每人给一个红包,大概不到年初三,两千个红包就发完了,总是还要叫田洪元补送八百来个,才能应付得了。杜自己也要出去拜年,第一处总是先到钧培里黄金荣处,第二处是到他的老头子陈世昌处,其他地方只投一个拜年名片。黄金荣处他每年年关总得孝敬上万元,陈世昌处“规格”也差不离。


   粗粗一算,他过年的压岁钱每年就要花好几万元。一年总共要花多少?这个外人不得而知,但有人说,除掉他大笔额外的应酬外,向各省军阀政要等送礼不算,单单他公馆的开支,每年就不会少于二百万元!


   他的钱从哪里来?第一当然是做鸦片生意,这是他起家的行当,也是他聚财的聚宝盆。三鑫公司每年的利润,估计有好几千万元,杜月笙当然抽大头。


   另外,开赌场也是他的一大财源。他自己不出面,让杜门大将顾嘉棠“抱台脚”,他的开山门弟子、号称“宣统皇帝”的江肇铭(因为他的确长得像宣统皇帝)等充当管事。


   再次就是包揽诉讼、绑票勒索。成名以后,这些属于“下三滥”事他当然绝对不“沾手”了。但不沾手并不是说他不从中赚钱。这些包揽诉讼的人,每得一笔钱照例都得孝敬杜月笙一笔,否则在上海滩“罩不住”。上海滩上著名的大律师章士钊是杜月笙的座上客,但他每打一笔官司,如果是得了不义之财,肯定得和杜月笙分成。据熟知内情的人说,大概八万元的律师费,得有两万元进了杜月笙的公馆。当然,杜月笙会“返利”回去——过年过节,对章士钊这些门客兼智囊,总有一笔不菲的厚礼。


   杜月笙敲竹杠很有技巧,体现了上海人典型的精明和雅致。1930年五卅惨案之后,上海各界掀起抵制日货运动。当时轮船业中有个华新公司是富翁黄振东的独资企业,一向与日本的轮船公司山下株式会社有业务往来。华新公司从海外运糖进口,他们的货物来源既有东南亚的,也有日本的。当时的抵制日货,雷厉风行,有被查处贩卖日货的,要被戴高帽子,牵着游街,一般没有靠山商人吓破了胆。这种场合,就给了杜月笙等人敲竹杠的机会,陈群和杨虎扮黑脸,杜月笙扮白脸,只要碰到了对象,总由杜月笙出来说情了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使被敲诈的对象感激不尽。有一次“经济绝交大同盟”召集商人开会,黄振东也是被召之人,被召去的人都要在会上表明心迹,黄振东表明:“本公司从来没有贩运过日本糖,今后也绝不贩卖日本糖。”话刚说完,便有华新公司的职工当场捡出帐册单据,揭露黄贩运日本糖。证据确凿,黄振东被当场扣押,场面非常紧张。于是黄的家属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忙走通黄的结拜兄弟杨管北的路子来求杜月笙(杨是杜门“三杨开泰”的三杨之一),结果由黄振东捐助四十万元,杜月笙保释了黄振东。


   在黄振东的心目中,杜月笙是天大的恩人,救了他的命,保全了他的财产,由于黄振东的生意几乎全靠着和日本山下株式会社的往来,所以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就干脆拜杜为师傅。当杜月笙的祠堂开祠的时候,黄振东还特别以十万元的代价,在江南造船厂定制了一艘华贵的游艇,定名“月宝号”,专供杜月笙游览浦江之用。黄振东哪知道,他的商务往来秘密,完全是他的结拜兄弟杨管北泄漏出来的。杜月笙出来为这些破坏抵制日货规则的商人担保之后,他们以后肯定可以继续和日本做生意,但别人若也来敲竹杠的话,就揽不下这活。经济绝交大同盟的尹志衡向别人敲竹杠,结果被警备司令杨虎枪决了。


   他一向以不挡人财路而为江湖兄弟所称道,凡是在上海发生了绑票勒索等案,有人托他去帮忙解决时,他明知是哪一路人干的,只要他“闲话一句”便可让人平安无事,但他却从来不肯轻易答应做这种事。一方面是不愿得罪那些亡命之徒,怕别人以后对他不利,另一方面也是害怕别人说他与匪徒勾结,影响自己名誉。但也有破例,有次法国领事馆的范尔迪先生携其女友(一位中国美人)去太湖游玩,结果被太湖水贼绑了票,法国领事馆大为慌张,他们知道杜月笙势力强大,连忙和杜月笙商量,让他去解救人质,杜月笙二话不说,去到太湖山寨,和山头老大一番交涉,分文不费把这对同命鸳鸯毫发不损地带了回来。法国领事馆对杜的本事刮目相看,非常赞赏。最重要的,这位范尔迪先生,在法租界服务有年,后来竟升任法租界领事,和杜月笙好得简直可以穿一条裤子。不过,杜月笙很少为绑票、勒索之事出头“讲斤头”,也许是因为这些“绑爷”有不少厉害脚色是他的门生吧。


   到他成为立足于工商、金融的实业界巨头以后,财源就更广了。全盛时期,杜月笙担任着企业、工厂、单位的董事长名义的,就有五十六个,加上其余常务董事、董事、理事等等,更为可观,初步统计,他叫得上号的本兼各职(当然是正副职务)一共达到一百三十余个!就靠这些职位,他也进帐不少,一个董事长,平均至少要得一千元薪金或车马费之类,还有其他干股的红利等等受辱,算算这笔帐,他每月就要收进一二十万元。


   杜月笙的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开。每次他要出去应酬,田洪元先把一叠庄票塞他袋子;里。譬如他到沙逊的华懋饭店吃饭,临走时就掏出几张庄票来分给侍役、电梯司机、看门巡丁等。一班卸任的官员临走时,总要到杜处辞行。杜一听到“某某局长看你”,就从抽屉里抽出庄票,袖着去会客。多则万元,少则三、物千元,看来人的声望、地位与和他的情谊厚薄而定,杜对来人婉转其辞,作为程仪致送。


   杜月笙是个挥金如土之人,他肯用钱去收买人心,会用钱去除难排纷。他每年要花一大笔钱买药到高桥故乡去施舍,冬天,则买棉衣去发放。夏天免费施送些“施德之痧药水”,还通过慈善团体施舍棺木。另外,他还在家门口给一些向他求告的人一点施舍,凡是来求告的,都要经万墨林等盘问属实,然后发给一个卡,凭卡可以到他指定的钱庄去拿几块钱,或者到菜市街协仁祥衣店去领一件棉袄裤或棉被。


   上海那时候有许多慈善家,其中真正肯花钱的却以不愿露脸出名的居多。他们露财之后,既怕绑票,又怕敲诈,谁也不愿花了钱反而自找苦吃。正是由于人们普遍存在这怕露财的心理,就给杜月笙这一类慈善家留下大大露脸的机会——他不怕露财,不怕出名,因为,上海滩谁敢来动他的歪心思?1931年国内的水灾严重,地区广,他便在各省水灾赈济会上大出风头,博得声誉上的转变。当年北洋政界的下野名流如许世英、王正廷、关炯之等,上海工商界的虞洽卿、闻兰亭、王晓籁、袁履登等人,都参加慈善事业,但他们如众星拱月似的围着杜月笙办事,杜月笙的姓名从此就和这些出身绅商的名流联系起来,鸣谢“大善士杜月笙”的广告不时在报纸上大幅出现。这就是杜月笙造成声势的主要原因之一。


   三鑫公司发的是什么财,上海的三尺童子都耳熟能详,于是多少人垂涎、觊觎。为了填平这些人的欲望,杜月笙便借助于手中的银钱。他将三鑫公司的钞票撒向四面八方。在他公司里“吃俸禄”的人士中,有:一、手中握有大权力者;二、各衙门中与之有关的部门,许多中西探长、探目,逢年过节,他都要送一笔厚礼,动辄一两千元;三、新闻界人士;四、帮会首领;五、各路朋友;六、可能铤而走险,对公司构成威胁者;七、旧日友好。这些人,杜月笙无一不送一份“俸禄”,这叫“破财消灾”或“广结善缘”。杜月笙和黄金荣、张啸林不同。当时,上海滩上流传着这么几句评语:“黄金荣爱钱,张啸林爱打架,杜月笙则会做人。”那些直接为三鑫公司效力的人,从淞沪镇守使到各级衙门,每一个人,按照盈余数字,分派好“红利”、“俸禄”标准,一年三节,届期结帐。于是达官贵人、地痞流氓、巡捕军警、散兵游勇,人人都得好处,个个皆为他卖命效力。


   在重庆的时候,一次,范绍增约杜月笙到自己的公馆里去搓麻将,一夜“长城”砌下来,范绍增输了近千万元。当时的“法币”还相当值钱,这一来,范绍增在银行的存款,将空了一大半。他尴尬地开了一张支票,递给正在烟榻上过瘾的杜月笙。杜月笙接过,笑着说:“玩玩吗?老兄怎么认真起来,太见外了。”说完,就把支票放在烟灯上烧了。还有一次,杜月笙和川帮的一个大财阀一起打牌,一夜酣战,那位财阀输了二三百万。支票递到杜月笙手中,杜月笙连声说:“笑话,笑话!”随手就撕成碎片。与之相比,同为三大闻人之一的黄金荣之作风,就显得有如小丑了。黄以势利眼待人,敬客的香烟是分等级的:普通客人奉以大前门,中等客人奉敬白锡包,上等客人则为茄力克,再高级一些的,就以尚好大土供给。对于子弟也是如此:身价较低的门生,见面点一下头,就算敷衍过去了,对于地位高势力大的门生,才显得亲近一些。


   从上面杜月笙的“关系户”之广,可见他手面很宽,非常注意利用送礼来出风头和拉拢人。他送礼送得也很文雅,让人看不出粗俗的痕迹,决不效“范进中举”之后胡屠户送上一堆肥腻腻猪大肠一般地显山露水。抗战前,蒋介石提倡“航空救国”时,他立刻表示响应,买了一架法国教练机送给了上海飞行社。后来孙桐萱的兄弟孙桐岗从法国学航空回来,他又买了一架飞机送给他。在当时,送人飞机还是很希罕的事,所以这事一下子成为报纸上的头版新闻,杜月笙又风光了一把。他送给人的飞机,命名为“月文号”和“月辉号”,大概寓意自己翱翔九天、青云直上的意思吧?其他象送人汽车、小老婆,更是平常事,不少党国要员在上海公馆里用的汽车都是他送的,还有许多在巡捕房工作的外国人,他也送汽车等物。
  
   杜月笙是个“文雅”的人。这一点从他的外貌、风度就看得出来。


   “他身形瘦削,溜肩膀,两只长胳臂毫无目的地摆动着。身子上穿着一袭弄脏了有污点的蓝长袍;一双平脚踏着双邋遢的旧便鞋,没有下巴颌,不过耳朵倒挺大,象蝙蝠的耳朵,两片冷酷残忍的嘴唇中间露出一排大黄牙,完全是一副吸毒者的病态。。。。他拖着脚步走过来,不时无精打采地左右转动头,看看是否有人跟在后面。、、、他把一只毫无生气的冷冰冰的手伸给我。这是一只瘦骨嶙峋的大手,有五个沾满鸦片烟迹的两英寸长的灰爪子。”这是 46岁的杜月笙,在一位外国女记者笔下的杜公馆的主人。不过这位女士也许是对有关杜月笙“残忍”的故事听得多了,初次一见到杜月笙,居然看到了他“两片冷酷残忍的嘴唇”。其实,从面子上看,绝对看不出杜月笙是个“冷酷残酷”的人。


   杜月笙平日不发病时脾气很不错,对待左右,不打不骂。他与万墨林、郁咏馥(为杜烧鸦片烟的随从)三人,在没有外客时,大家海阔天空,乱拉乱扯。杜市面做得很大,交游广阔,一天到晚,应酬极忙。有人说他烟铺上挂有一块水牌,开列着一天中该区应酬的人家。其实水牌是不挂的,每天由帐房把接到的请柬帖子排一排队,按着主人的地位与情面大小,分别轻重先后,列成一表,给杜过目后,通知司机、保镖等人,照单行事。


   杜会客时,先是侧耳倾听对方的话,等到人家讲完,才沉思一下,启口缓缓说上几句。妙在要言不繁,语中肯綮,叫听着动容。有人说他福至心灵,其实这是他做人的诀窍之一。他本来胸无点墨,说话不会有什么文绉绉精彩之处,而且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懂的东西很多,所以事到临头,他只拣自己想明白的说几句,说在要害出,让人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于是大家都知道杜月笙不说则已,一说必有道理。


   当他在社会上渐渐有了点名声后,为了想与所谓上流人物打交道,过去那种歪戴帽子、卷起袖口,拖着鞋子走路的姿态,不得不改变一下,而装成文质彬彬的样子。为了学绅士模样,他很是下过一番功夫,最初很不习惯,以后他在任何公共场合露面,甚至大热天在家里见客,都是穿起长衫,去见有地位的人,还得罩上马褂。他不但自己这样做,还要求他的徒子徒孙们也这么打扮。


   他说话一向不急躁,以后更装得斯斯文文,在公开场合和交情不够的客人面前,他是不随便多讲话的,以免露出马脚。故初次和他见面又不了解他出身的人,是一下子识不出他的庐山真面目的。


   自从杜月笙当了几十上百家企业的董事长以后,对自己的姓名杜镛两字,早晚勤练,居然写得笔笔着实,象模象样。签名签得多了。格外熟练,倒也有飞舞动人之势。他这文雅的名字杜镛还有个来历。


  这个名字是民国伟人、国学大师章太炎先生给他起的。杜月笙怎么和章太炎攀上交情的?有人说章先生晚年索居苏州,虽名声在外,但经济上并不宽裕。某回,章的侄儿在上海法租界与人发生房屋纠葛,就求助于章太炎。章太炎在当时虽只是一搦管书生,但因为是革命元勋,毕竟也有些影响。可他所擅长者也不过是在文坛舞墨、学界耍刀,要他“春秋折狱”或许他还能稍尽绵薄,要办这种“缠讼”的事情,只好徒呼奈何。他情急之际便修书一封致杜月笙,恳请其援手。杜阅信后大喜,顿生“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之豪迈,不仅鼎力相助,搞定此事,还趁机亲赴苏州,登门拜访,向章“汇报”此事经过,末了在茶几下放一两千元的银票,算是孝敬。章老先生自感佩不已,对杜的热肠侠义大加赞赏。此后杜“孝敬”不断,见面礼越来越重。两人的关系也日益“铁”了起来。对于这一章、杜订交的缘由,章氏的后人颇不以为然,认为这是无中生有,因为章氏根本就没有什么与人争房产的侄子。但章太炎后来不惜一代朴学大师的身份,亲自为杜月笙修订家谱,这件事也足以证明两人非泛泛之交,至于两人缘何结识,倒并不重要。


   有一次,杜月笙和章太炎座谈,不知怎么说到了杜月笙的名字(其时杜月笙还没有改名,还叫“杜月生”)。章太炎谈锋正健,说君家这姓还有些来历,只这名字有些不够雅致。杜月笙不以为意,反而趁势很诚恳地请章氏为他重新起个名字。章太炎对所有经书典籍都烂熟于心,念头一转,马上接口说:“东方之乐曰笙。《周礼•春官•眠瞭》上说:“凡乐事,播镛,击颂磬、笙磬”。郑玄注:“东方曰笙。笙,生也。在西方曰颂。”然后,章太炎很得意地说:“杜先生,您的大名应该叫‘镛’,再在您的‘生’字上加个“竹”字头,月笙作号。这样,一面保存了乳名的原音,一面又寓有发扬光大的意味,典雅不俗。您看看可好?”杜月笙一听,喜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这个名字,的确无懈可击,既典雅庄重,又渊源古拙,还切合杜月笙的出生来历,没有比这更妙的了!从此以后,凡是公开正式场合,他都用“杜镛”两字签名。1930年10月18日法租界当局公布华董的名字,写的便是“杜镛”。不过,私人用章,仍是“月生”,因为他身边常挂着一颗黄金小图章,长度不满半英寸,镌着“月生”两字。


   他这个名字到了他举办恒社的时候,又派上用场了。


   1932年11月,杜月笙在陆京士(国民党上海市党部候补委员)等人的策划下成立了恒社,这是一个俱乐部形势的帮会组织。会元平时在俱乐部(有固定会址场地)聚会,吃喝玩乐、聚谈商议,来的人都是杜月笙的门徒。之所以成立这个组织,是因为杜月笙觉得,青帮“开香堂”收徒弟的一套传统方式,已经不适应广收海内“英雄”的需要,也限制各式“英雄”投奔门下了。他在此之前收徒弟,已经改变了很多原来青帮收徒的“繁文缛节”,但他觉得要笼络一批有地位、有知识的心腹,光用青帮还吸引不了人。


   恒,是取义于古书上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如月之恒,如日之升”,隐隐含有以杜月笙为中心,也以他为立身处世的最高“典范”的意思。社名则是陈群给起的。另外还制定了一个社徽,中间是一个斜月和一个大笙,四周有十几个繁星环绕,“众星拱月”的含义就更清楚了。陆京士、洪雁宾(宁波实业银行经理)、周孝伯(律师)、蔡福棠(长丰地产公司)等人任该社常务理事,唐世昌(《申报》编辑)等为该社候补常务理事。构成杜月笙不断增长的权势力量的网络的各种线索,就汇聚在1932年11月成立的恒社中。恒社作为一个上流人物的组织,其成员的大门并不向杜月笙所有弟子开放,仅限于有社会地位的人。在1933年2月至1937年5月四年间,会员增加了四倍多,由130人到564人。在已有较详细名单的402人中,多数为商人和实业家,占54%;其次是政客和政府官员,占24%;再次就是自由职业者(律师、记者、医生、教师等等),占13%;数量最少的是工会(国民党控制的邮电工会)领导人,占6%;还有军官,占3%。


   恒社重要人物陆京士在恒社3周年纪念会议的演讲中,强调了恒社作为杜月笙私人组织的性质,他说,恒社只有一个领导人、一个中心,那就是杜月笙,所有恒社成员必须为杜先生效犬马之劳。到20世纪30年代中期,杜月笙的恒社,因为它和上海资产阶级、国民党政客、政府官员的联系,成了上海青帮中最有势力的私人组织。


   从恒社成立到1951年8月他死为止,杜月笙心目中认为最得力,可以重用,可以托以大事的徒弟,是陆京士。早年,陈立夫曾对人说,陆京士的忠于杜月笙,超过忠于国民党,这也可见陆对杜的态度和关系。所以,杜对陆言听计从,所有恒社的主要社务活动,重大决定,都是由陆参加的。杜临终前,电召陆京士到港面诀,他临终电召的门人只此一人。


   这个恒社,就是杜月笙一帮门徒寻欢作乐的场所。后来因为来的人品位杂陈,有的公然召妓,影响很坏,所以爱惜名誉的杜月笙就很少涉足这个场所了。这样秘密封闭的地方他都嫌玩得不放心,那他平时都在什么地方玩乐?


   说起来他的日常娱乐,他酒喝得不多,赌则是生平最喜欢的娱乐了,但他自以为有了身份了,不再和徒子徒孙们一起赌,也不在公开的赌场里赌。而是在自家公馆里召集朋友聚赌,这样外面的人就管不到了。


   杜月笙对跳舞兴趣不大,比不得虞洽卿、王晓籁和张啸林这些大亨乐此不疲。但杜是京剧票友,尤其喜唱《黄鹤楼》中的赵云,《落马湖》里的黄天霸等脚色。郑家木桥律和票房彩排时,他总要搭一脚,露露脸。逢到救济义演,有人去请他登台,他高兴时,也不推卸。有一次,闸北的王彬彦为慈善义演请杜去帮忙,每票售至五十元。有人说:“花五十元钱看杜月笙唱戏,其实不贵。他唱的戏在内行看来,固然不大象样,但他行头漂亮,在台上那一副做工与唱腔,看了管你笑痛肚皮,真不止值五十元钱哩!”


   1947年是杜月笙60大寿。杜和京剧界的关系一向很好,就于春季在上海中国大戏院唱戏两天祝寿,一时名角云集,轰动全国。一来到上海就给了杜月笙一个下马威的宣铁吾是个京戏迷,只要名角,无有不看;宣的如夫人,就是一位京剧演员。遇到这样的盛会,宣怎么肯放过?但杜月笙请他,他又不肯去。杜当然发了请柬,座位是最好的第二排,宣不肯公开出席,这个座位就只能空着。但宣却另外在第六七排搞到一张招待券,微服改装,扮成一个商人,悄然前往。所有军宪、特务和杜门子弟,竟然没有一个认得出是“宣司令”。(那两天演戏,宪兵从傍晚起就将南京路到北京路这一段封锁,只凭请柬入内)。中国大戏院本是座年久失修的旧戏院,当第一天的《龙凤呈祥》演到一半时,圆顶上竟掉下来一大块石灰,正好落在宣铁吾面前的座背上。这一 来,全场目光,顿时扫向宣铁吾,宣一时窘迫万状,唯恐被人识破真相,下不了台,于是,拂袖而去。待走出门口,杜门子弟才认出是“宣司令”;但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追赶,连在场的杜月笙本人,也目瞪口呆,无法可想。事后,杜月笙曾再三道歉,要为宣铁吾设宴压惊,但都遭到宣的拒绝。


   有一次杜月笙出面募捐赈济水灾,举办赈灾义演,他和张啸林、王晓籁等人也登台客串,以资号召。他扮演黄天霸,张扮演窦尔墩。他刚一出场,就引起一阵哄堂大笑。他平日虽爱听京戏,小老婆姚玉兰又是名演员,长年还和一些京剧泰斗有往来,可是他自己却唱得非常蹩脚。张啸林刚一开口,假牙一下滑出来。他慌忙拾起,台下一阵狂笑,张连唱词都忘记了。金少山在马门边一看不妙,便急中生智,忙捧着一把茶壶给张送水,把唱词念给他听,这时台下有人在发牢骚说俏皮话了,还有人大声在叫:“梅兰芳的票才卖五元,‘莱阳梨’卖十元还这么开玩笑!”他的手下一听,抓起说这些话的人就痛殴起来。台上倒没有开打,台下却真的动起武来,打成一片了。


   杜月笙和京剧结下了不解之缘,不止是因为他娶了姚玉兰,还因为他后来又娶了京剧界中最为著名的女老生、京剧中余派的唯一真传弟子孟小冬,这是让旧上海人热羡不已的一件轶事。这件事颇为轰动,甚至几十年后还有人津津乐道,因为杜和孟,都是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


   孟小冬曾经是梅兰芳没有上堂的夫人,而梅兰芳也是杜月笙的座上宾,关系非常密切。她比梅兰芳小13岁,祖父孟七是与谭鑫培同时代的著名文武老生兼武净演员,后从北方迁至上海。父亲孟鸿群工文武老生,她生在上海,受家庭熏陶,自小喜好唱戏,父亲看准她的天赋,打小就让她拜师学艺。她因聪慧,又下过苦功,年仅7岁就两次搭班去无锡演出。14岁时在上海乾坤大剧场演出。这期间,她不但应工老生,连武生也唱。18岁到北京后,拜陈秀华为师,专攻余派老生戏。至于拜余叔岩为师,得其亲授,那是1938年的事了。


   1925年,北京第一舞台有一场盛大的义务戏,大轴是梅兰芳、杨小楼的《霸王别姬》,倒二是余叔岩、尚小云的《打渔杀家》,倒三就是孟小冬和裘桂仙的《上天台》,连马连良、荀慧生等名角的戏都排在前面,可以说这场演出对孟小冬来说意义重大。从此,她在京城声名鹊起,以后的营业戏卖座几乎与梅兰芳、杨小楼、余叔岩相持平。


   也许是在同一戏台演戏多了,这两位名伶不久竟然成了一对鸳鸯,打破了伶界婚嫁的惯例——那时节,有名的女伶,嫁得好的,夫家不是督军就是省长,没有嫁到自家行当的。于是梅孟之恋成为梨园界里到处演绎的新闻。但其实,他们两人并未真的结婚,只不过同居在一起罢了。好梦难圆,不几年这一对神仙鸳侣竟又劳燕分飞了。


   原因据说是,梅兰芳听说在他访美期间,孟小冬身边另有感情介入。梅兰芳对孟小冬并未明媒正娶,孟小冬对梅兰芳也就不负有婚姻意义上的责任,这段感情遂告终结。有史料说,1931年,在孟小冬聘请的郑毓秀律师和上海的杜月笙的调停下,梅兰芳给孟小冬4万块钱为赡养费。其实是梅兰芳访美的次年回到北京时,得知孟小冬在天津欠了债,于是给了她几万块钱。由此可见梅兰芳为人的厚道及情义。


  后来孟小冬来到上海,因为她和杜月笙的姨太太姚玉兰情同姐妹,姚玉兰就邀请孟住在杜家。据说姚玉兰在杜家诸妾中颇为孤立,因为杜月笙其他姨太太都是本地人,惟有姚玉兰是北方“土产”,所以她就希望孟小冬这个长期在北方的姐妹来说话解闷,或者作为闺中内争的奥援。不意孟小冬后来常常在杜公馆为杜月笙清唱,日久生变,竟又和杜月笙连到了一起,成了杜的最后一位“入幕之宾”。抗战胜利之后,杜月笙从重庆回上海,住在华懋大厦十八层,就是姚玉兰和孟小冬两位京剧界的名伶陪着他,真可谓“阅尽人间春色”,享尽齐人之福。最大的福分,当然是这两位夫人给他一人唱戏了。尤其是1931年杜氏祠堂开祠的时候,杜月笙遍邀天下名角,就缺了一位余叔岩和盖叫天,想不到现在余叔岩的亲传女弟子竟成了杜月笙的金屋娇人,竟日为他一人演唱,一身风骨的余叔岩不知会作何想?


   1949年5月,上海解放前夕,杜月笙避往香港,孟小冬随杜去了香港。杜月笙去世后,孟小冬在家收徒教戏,不再公开演出了,似乎有伯牙待子期之意,所以从此余派绝艺成了广陵散。她1967年秋移居台北,10年后并发肺气肿与心脏病去世。
  
   杜月笙在解放前一意离开上海,可以说是一种政治考虑。当时蒋介石一再邀请他去台湾,而共产党则透过不同的渠道告诉他,既往不咎,希望他留在上海。杜月笙的决策是,上海不留,台湾也不去,先往香港避一避,看看风向再说。但他通过中间人向共产党保证,他留在上海的门徒,绝对不会搞破坏“新上海”的事情。其实杜月笙有一个秘密,他身边最为亲近的人也未必知道,那就是杜月笙长年和中共地下党的人有接触,甚至还保护、帮助过不少地下党人。他所操控的报纸,在国共内战正酣的时候,甚至冒着被查封的危险,登载了几条“新华社”的“反动消息”。他又在投机了,但他抱定主意,“小心行得万年船”,不敢留在上海孤注一掷。而他的老搭档黄金荣,现在已经八十高龄,再也不想跑路了。


   上海解放初期,黄金荣蛰居在家,深居简出,不问外事,似乎从公众视线中消失了。其实他这时候正过着逍遥日子。因为解放初期百废待举,人民政府要处理的事千头万绪,还论不到来专门“照顾”他,黄金荣也就过了一段安逸日子。以抽大烟来说,政府虽有明令禁止,但黄装糊涂,照吸不误,而且家中藏了大量上好的大烟土,据报“足够他后半世之吸食”。


   到了1951年初,镇压反革命运动开始后,黄金荣的日子开始难过起来,市民甚至自发涌到黄宅门口,要求他接受批斗。一封封控诉信、检举信,如雪片般飞进市政府和公安机关,恳请政府作主,为民报仇雪恨。1951年5月20日,上海《新闻报》、《文汇报》刊出了《黄金荣自白书》,在“自白书”中,他自称“自首改过”、“将功赎罪”、“请求政府和人民饶恕”云云。以八十老翁的残年,上海滩风光一世的黄金荣最后一次“跌霸”。


   此时在香港的杜月笙正在“读”香港《大公报》转载的“黄金荣自白书”。杜身体衰弱。所谓“读”,就是由管家万墨林念给他听。


   连听二遍,杜月笙长长舒了口气,显得若有所思,轻声说:“我懂了,我懂了!”


   他悟到了什么?


   秘密就在黄金荣《自白书》的行文之中。原来,黄金荣写自白书时,不止一稿。初稿与第二稿原件如今都存上海市档案馆,但内容有较大出入。第一稿中,杜月笙的名字赫然在焉。当时主管政法工作的副市长潘汉年,明察秋毫,将第一稿退回,责令黄重写。结果第二稿中,内容虽无大的变动,里面却找不到杜月笙的名字。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情况是因为,杜月笙是中共方面想要争取的一个统战对象。自此以后,杜月笙的思想起了一些变化,至少一再拒绝了蒋介石邀他去台,而时时萌动回大陆的念头,临终之际,仍以葬回上海浦东故乡叮嘱家人。但等不到他落叶归根,他就已经陨命异乡,还死在了黄金荣的前面——黄金荣于是1953年发热病倒而不治身亡的,杜月笙则是1951年因哮喘病逝于香港。


   杜月笙的遗愿到底没有实现。他的灵柩后来移往台湾,葬在了汐止,隔着一条海峡,和他当年演绎龙虎风云的上海滩,朝夕相对。


   多少年后,杜月笙丧命的香江之畔,崛起了另外一名“英雄”——“许文强”!在他演绎的传奇《上海滩》中,强哥的生死兄弟丁力奉命追杀他,在那间昏暗的木板房中,丁力用砍刀留下了这位恩人的一节小手指而放了他一条生路。据说,这个情节来自一个真实的原型,就是本书的主人公杜月笙。

 

  全部贴完之际,突然想起了陈寅恪赠向达的一首诗:
   梵语还原久费工,金神宝枕梦难通。
   转怜当日空奢望,竟与拈花一笑同。
  
   谨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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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2 回复 无为村姑 2012-3-13 13:43
雖然作者從一個角度描寫杜,真實性有待考證。但是還是能窺見奇人幾多風貌。謝謝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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