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沉溺于挥霍车行信用的经理终于认输

(前接博客 on 3/2/2019)

      卡尔克制住瞬间涌起的情感 。手机没有一点动静。他还需要继续锤打钉子。他眼睛的余光发现坐在他右边的兰蒂不怎么安份守己 ，与查理眉来眼去好像沒停过。他心想事情起因于兰蒂，现在何不把这始作俑者捡出来开涮呢？卡尔问兰蒂：“那么兰蒂你说说，在我的车子轮胎里究竟有没有发现钉子？”兰蒂刚才还弯得很低的腰现在已慢慢伸直了，她的屁股已不是搁在而是真正地放在折椅上。她探明了查理的目光里包含的成份，心里也就不再七上八下。她抬头，放眼望向维克多。维克多一脸沮丧，兰蒂知道没戏了，知道这幕恶作剧到了谢幕的时候。她摇摇头，用了apologize这个多音节词，向卡尔说对不起。说完她动了动嘴，想着怎么为这个对不起修饰一番，但好听的话都已走到嘴边，甚至碰到牙齿了，最终仍然嗫嚅。因为没人理她。她只得和着口水把想到的恭维话 再咽回肚里。卡尔在这家车行听到那么许多对不起，没有一个对不起像兰蒂现在这个对不起那样中听。然而这个对不起来得太晚了。而且它出自一个小卒的嘴里，太轻，掉到地上旋即挥发了。在商界，要一个有规模的商家低头认错，谈何容易。这是有损商家信誉的大事。不到山穷水尽，他们绝对不会正式道歉。维克多已无言以对，他已才驽智钝。在事实面前，尤其是在如此强硬的卡尔面前，留给他唯一的出路只能是从一个叫着“认错”的门洞里爬出来。这位沉溺于挥霍车行的信用，在真实和虚假之间骗人不倦的经纪经理已经输了。白人的傲慢一扫而尽。他只得尽职地表现出一个失败者的孬相，反复再三地说对不起，然后盯着天花板，想着怎样给这些空洞的对不起添进一些实在的内容。天花板实实在在，掉不下任何诺言，他只得很空地向卡尔发誓：“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谁信？这种无可奈何的誓言，怎么可能会有含金量。卡尔唏嘘不已。无商不奸。商业欺诈，哪个角落都有，这是世界性的痼疾。卡尔从沒想过当独行侠，更沒想过当堂吉坷德这样的人物，他只想提醒每个走进商场的人，千万警觉，你的钱包，许多人惦记着。而此刻，卡尔想得更多的是手机上是否有阿拉伯数字跳出。

       维克多是这家车行公认的最强势的经理，现在他始无前例地向一位华裔示弱。卡尔轮胎钉子这一仗赢了，为自己赢，为中国人赢，赢得漂亮。维克多两手捧着脑袋，他已无计可施。要阻止卡尔上告，上电视台，现在只有总经理查理出手了。屋内静得只听见呼吸声。维克多脸上已没了戾气，像病猫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哈欠。他想找点话打破室内的僵局。但室内已无话好找，他只得把手肘搁在办公桌上，手掌支着下巴，把视线放向窗外，想从外面活的世界里引个新鲜话题进来。窗台上一只鸽子在踱步。它耸着色彩变幻的颈项，挺着不可一世的胸脯，时不时侧脸往里窥视。维克多看着鸽子，没有找到任何话题，心里懊丧地骂了句，“f*** you.”

       雨季的的天空总是多变多彩多花样的。风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雷雨交加半小时后，天幕重启。太阳的圆脸尽管还没露出云层，但是它的光芒已抵达人间。维克多惊悚地发现外面的世界今天静得异常。好像一切都停止了运动，好像时间停止在十点三十六分这个刻度上。他想马路上一定发生了事情。正想看个仔细，但他的视线很快被牵走了。卡尔不允许他在这个时候还随意地往外乱看？卡尔不遗余力地加快加重锤打轮胎里的钉子，迫使维克多的思想集中到室内来。卡尔发问道：“维克多，现在你们承认错了，你们对不起也说了几百遍。现在我不想听你们嘴里说的对不起，我想知道你们的对不起值几个銭。维克多无言以对。他眼睛被牵进来了，心思还在外边。他想知道，街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往销售办公室打电话。沒人接电话。他看了兰蒂一眼，想差她去打听。这时兰蒂的身体已经完全舒展了开来，两只手已从胸前移到了两侧，撑着椅子，身体前倾对着查理。兰蒂没想到, 她的大老板这样容易上钩。男人好色，不管年纪有多大。兰蒂的眼睛射出一道又一道挑逗的目光。对着查理，她把嘴唇扯开到快接近耳根。维克多本想给兰蒂解围，差她出去，解决她胸前的不堪。没想兰蒂已自行解脱了。他把“荡妇”这个词咬碎后，说：“兰蒂快到马路上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兰蒂正在勉力地用自己的十二颗丽齿迎合查理的目光，彼此交沟正浓。她很不情愿地应了声，站起来往门外走。（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