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赏画》之四十九:读毕晓普的《旅行问题》

作者:苏小白  于 2016-10-29 13:24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作者分类:读书赏画|通用分类:文史杂谈|已有1评论

读毕晓普的《旅行问题》

 

 

这儿有许多瀑布;拥挤的溪流
匆急赶往大海,
那么多白云从山头垂下来,
舒慢地柔软地漫溢,
做我们眼底的小瀑布。
——
那些斑纹,那些一英尺、闪光的泪痕,
若还不算瀑布,
在这儿,插翅的岁月里,
它们很快形成。
但溪流、云朵总是旅行、旅行,
山峦象倾覆的船骸,
挂满甩不掉的黏液。

想想回家的远路。
是否应待在家而想着此地?
今天我们应在哪里?
这样做对吗,在剧院观看
一出陌生的戏剧?
真淘气,生命虽短,
我们却决心跑到邻路上

去眺望太阳?
用眼捕捉世上最小的绿蜂雀?
凝视不可解释的老石雕,
不可解释和看穿,
从任何角度,
它们突现且总是令人愉快?
哦,我们应该梦我们的梦,
并拥有它们吗?
是否还留有空间
给再一个垮台的,温暖的落日?

但遗憾的是沿路没有树木
来夸耀它们的美,
没看到它们的手势

高贵的、哑然的,绽出粉红
没有停下车来加油和倾听
迥然不同的木屐发出
悲伤、又著名的曲调,
漫不经心地踩过油腻腻的

加油站地板。
(在另一个国家,经验告诉我,
每一双都唱出一样的调子。)
——
多遗憾没听到
胖乎乎棕鸟的另一种,较文明的音乐,
它站在巴洛克式的青竹环绕的教堂
破损的汽油泵上唱歌,
三座塔,五个银十字架。
——
是的,多可惜没有
烦絮地,毫无结果地思索,
是什么能持续上百年
最原始的跫声,谨慎又挑剔
精致的幻想
——
从没有学习历史
从鸣禽笼子里疲软的书法。
——
从没有听过雨声
象极了政客的讲话:
两小时滔滔不绝,突然呈现
金子般的安静
旅行人掏出笔记本,写道:

是因为缺乏想象我们才
离开家,来到想象的地点?
或许关于安静地坐在一个人的房间里,
帕斯卡尔并非完全正确?

大陆,城市,乡村,社区:
选择决不宽广也决不自由。
这里,那里……不。我们还是应留在家乡,
不管它身在何处?——《旅行问题》


我相信毕晓普有一双画家的眼,有她的诗为证。

倘若她要做画,定然不是小写意,而是大幅山水图。瀑布,溪水,大海,山峦,都在画中。然而,若以她的诗来臆想她可能的“画作”,定然也不同中国的大幅山水画。中国山水画史的诸如李成,诸如八大山人,卷云皴也好,泼墨也罢,无非是达情。精致山水小品,比如马远,比如夏圭,更是要讲“心”,讲情绪,究意境,透禅意。若以诗论,她的山水诗与王维山水诗,更见不同了。之不同不单在取景在角度,就是在气势与态度上也是殊样。一言以蔽之,西方是的世界,我们是的世界。其中异样,可从毕晓普这首《旅行问题》来窥得一二。

 

毕晓普这诗,还是当作一幅画作来看,那画图里边,山水里边蕴藏著的是哲学,世俗,宗教,历史与政治等重大问题。

 

作者起笔就给我们绘制了一幅山水图:

“这儿有许多瀑布;拥挤的溪流
匆急赶往大海,
那么多白云从山头垂下来,
舒慢地柔软地漫溢,
做我们眼底的小瀑布。
——
那些斑纹,那些一英尺、闪光的泪痕,
若还不算瀑布,
在这儿,插翅的岁月里,
它们很快形成。
但溪流、云朵总是旅行、旅行,
山峦象倾覆的船骸,
挂满甩不掉的黏液。”
这幅山水图,就若大幅水彩,也像广角相机摄拍出来的山水片。囊括瀑布溪流、大海山恋,挥笔如橼,气势磅礴。但接下来,作者却在思考“今天我们应在哪里?”的问题,并生发出“这样做对吗,在剧院观看/一出陌生的戏剧?”的疑问,这,便是哲学。从“我们却决心跑到邻路上/去眺望太阳?到“哦,我们应该梦我们的梦,/并拥有它们吗?/是否还留有空间/给再一个垮台的,温暖的落日?”,这些诗句的营造中,我们不难看出“出生”或“入世”这样大概只有中国人的思想纠葛也在毕晓普的内心里也有了。但,作者终究算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终其一生,都在路上,一生辗转定居了多个国家的不同地方。“但遗憾的是沿路没有树木/来夸耀它们的美,”“没有停下车来加油和倾听/迥然不同的木屐发出/悲伤、又著名的曲调,/漫不经心地踩过油腻腻的/加油站地板。这种“故国”的情景。这情景,是作者故土的世俗生活,这种生活里有宗教,有历史,也有政治,这就是美国。美国的日常生活,就是政治生活与宗教生活,公民每天都似乎在谈论政治,也在礼拜上帝。所以,在诗人的“画卷”里,自然而然,便有了“它站在巴洛克式的青竹环绕的教堂/破损的汽油泵上唱歌,/三座塔,五个银十字架。”
和“——从没有听过雨声/象极了政客的讲话:/两小时滔滔不绝,突然呈现/金子般的安静的诗句。这,就是不同中国诗人的地方。中国的老百姓,虽有“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古训,但实际上,国家兴败却只是“肉食者”的事,因为国家大略向来都是那些人的或那些人管理的。与老百姓真有干系?!至于说宗教,以前有道儒,当下似乎便没有了去。所以,这些政治与宗教的生活,在诗意的中国诗人眼里,大类功名与性灵的束缚,不大着意了罢。但是,艺术到了《延安文艺座谈会》之后,中国的诗人艺术家们便在一个人的打招呼下,开始大规模地关注政治与信仰了,但那种关注是“被要求”的,那种信仰也是“被传播”,诗人艺术家运用起来,总或多或少有些“隔”,有些为为之而强为之了。这一点,可拿中国当代画家李可染、关山月之画作来看。他们那画作里的政治元素、信仰元素,绝不敢流于毕晓普将信仰流俗、拿政治人物调侃的。因此,他们的作品,那些元素便显得突兀的,可国内一些批评家一改为“突出”,便有些意思了。

 

2012 洛杉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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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回复 我们的元首 2016-11-16 05:41
细致的味道,可以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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