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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桂花好奇指了指伍春燕手腕上说:“姐姐,你这镯子是不是铂金的呀?我都瞧不出来。要是金子的那就值钱了。”伍春燕一笑,摇了摇头:“银的。”谭桂花歪着脖子点了点头:“也对,不然谁戴的起?我听到讲现在黄金都涨到一百二一克了,铂金的也要一百八了。”伍春燕指着她耳朵上道:“你这呢,耳朵上的环子是什么石头的,真的还是假的?”谭桂花不好意思低了头:“假的,又不是什么好石头,蓝水晶的,我朋友送的。哎,早两天还有个客人给我看了她手指上的戒指呢,是她老公送的,上面钻石有三克拉的,听她讲值了不少钱。”
两人仍在聊着,大厅里只见三楼的赵楠忽然下来了,见了众服务员也没搭理,径直进了厨房。她身上粉香扑鼻,眼睑上假睫毛长长弯弯向上翘起,描着眼影,双眼皮是手术割过的,稍微有点画眉。因常去美容院保养,脸色很白。唇膏淡红,白牙也是定期在医院整洁过的。瓜子脸型,乌发朝上盘髻绕到脑后,很是美艳。一件淡紫的蝴蝶花纹的连衣裙,有着玫瑰露的熏香。脚上一双精致凉高跟鞋,脚趾甲上涂了炫彩色油。手指甲上也是,却长了很多,是接上去的人造指甲。脖子上挂了串贝壳的项链,右肩后隐隐露出一支淡淡的梅花刺青来。对女厨师姜彩霞道:“你在呀,我来一份卤牛肉打包,这是我要的,你多放点儿料。再来回锅肉和盐水鸭各一份。”坐在了旁边一条板凳上等。
她这一身打扮,贵气十足,光是看外表就知道在化妆上花了不少钱,再加上本身就长的美艳,让才刚来不久的谭桂花不由得生出羡慕之色来。又想起自己一个小小服务员,在这哪怕就是干上一年,也抵不上人家一个月,不由自惭形秽,低下了头去。伍春燕来了却很久了,对店里的这些姐儿早就熟悉,知道人家瞧不起自己,从来不跟她们这些服务员搭腔说话的,自己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去跟她打招呼,热脸贴人冷屁股,便扭过头去,只装着看不见。
倒是女厨师姜彩霞大感好奇,道:“咦,你怎么自己下来了?点了东西,难道还没人给你送上去不成?”赵楠掩了嘴咯咯笑起来:“客人们点了菜,我也正好想点东西吃,就下来了。先午饭也没吃个什么,口淡淡的。我点的东西要你做的才好吃,我怕她们又哄我,只得自己下来守着你才是。哎,今儿我值白班,从十点钟守到现在,连中午吃饭也没下来,半天都没透风了。”说着从兜里掏出包五台山浓咸西瓜子嗑了起来,呸呸啧啧的吐的满地都是。姜彩霞笑道:“你也是个刁民,本来我就不忙,也被你们瞎起哄的给忙死了!今儿怎没看到你穿拖鞋了?倒蛮正经了。”赵楠嘻嘻一笑,站起来背对着她,把屁股一翘,裙子一撩,道:“你看,我穿了什么?”姜彩霞捂了眼笑着呸道:“该死了,大白天的你怎么连个裤衩也不穿,也不怕丢人!”
赵楠笑着坐回去,翘着二郎腿,晃着支高跟鞋,外形玻璃水晶的,银光闪闪,很是精致。懒洋洋道:“不就隔了层楼嘛,我一会儿就上去了。刚跟客人事情还没做完,他倒想起吃东西来,真是个怪人。你们这里东西又送不进去,还得我自己出来领,不如下来算了。等下上去了裤子要是穿了,就还得再脱,不是麻烦嘛?你瞧,我胸罩戴了的,还算正经吧。”嘻嘻笑着,扯了肩头系绳,露给她看。又不以为意道:“哪里就被人看见了,咱们这儿女的多男的少,就连你们厨房里也是,男的没见着几个。再讲了,这一路下来,要是有哪个客人看见了,我还多做一回生意呢。”笑了几声,才又问:“对了,你这里有酒吗,给我灌几口漱漱口,才刚被那客人咬了我舌头,嘴都疼了,一口蒜味儿,难闻的要死。”姜彩霞摇摇头无奈道:“就只有炒菜用的料酒,案桌上酱油旁的那一瓶就是,你自己拿吧。”赵楠斜着懒懒起来去拿了,到水槽边抿着吐了两口,嘴里边嘀嘀咕咕碎言碎语的抱怨些什么。姜彩霞见她还喝了一口,忙道:“你莫喝醉了,到时候发酒疯,可没人扶你回去。”赵楠回头笑道:“笑话,这点子酒也能把人灌醉?我们三楼的哪个不会喝酒?就原来不会的,现在也早会了。昨儿我还和人拼酒呢,一个人就干了半瓶轩尼诗,外加五瓶啤酒的。”看着料酒瓶子上的说明书,一脸的不屑:“瞧你这上面写的,也不过才八度的酒精,五十二度的茅台,我一个人也能干掉大半瓶。”
这时一些菜已烧好了,一盘白切鸡、一碗酸菜鱼汤、一碗猪血粉丝汤、一碟酱爆螺丝、一碟盐爆花生米。伍春燕对谭桂花道:“你去拿两个托碟来,我托这两碗汤过去好了。等下你自己带个托盘再来。”谭桂花应着,边把其余的菜端放在托盘上,又去拿过碟子,两人出厨房往包间方向去了。姜彩霞回头对赵楠笑道:“你等着,我先做你的,过两分钟就好。小黄,你先把你楠儿姐的菜切了配好,我马上下锅了。”后边配菜黄原应了。赵楠笑道:“不急,真够你忙的。”一会赵楠的也好了,卤牛肉、盐水鸭两个冷菜,只一个回锅肉要下锅而已。等都打包好后,赵楠拎了到收银台付款去了。
洪雯收过钱,见大厅里此时没多少客人,只朱芳一个人站在楼梯口值勤,显得静悄悄的。自己无事,便绕到了厨房外,探头向里张望了一眼。洗碗打杂的张翠抬头见了,笑道:“傻子,看什么呢?”洪雯招手笑道:“厨房里头热死了,外头凉快,你也不出来坐坐?”张翠道:“谁都像你一样,收银员都有个坐儿?我才忙了半天,才刚坐下,这会不好好歇着,又跑了外面去,不又都得站着!”洪雯笑着进来,到一排冰柜旁,打开一个,见里面都是些冻制肉类鱼类,都杀好的,有的肚内塞着冰屑。笑道:“牛腩在哪儿?早起那个牛腩粉真好吃,就是肉太少了,我想吃牛腩。”翻找起来。张翠叫道:“你莫乱动,我都放好了的,排骨归排骨,蹄子归蹄子,鱼头归鱼头。卤牛肉是和卤鸡腿放一起的,在左边第二个柜子里头。就你嘴馋!跟没吃过似的,你就撕吧!摄像头就在这边,你也不怕照见?记着,牛腩也罢,鸡腿也罢,全鸡的就莫撕了,留个瘸腿一下子就给人看出来了,也不晓是哪个,尽做这些不靠谱的事!”洪雯笑道:“我晓得,拿的时候会小心的,我先用身体挡着,再装着拎袋辣椒粉过去好了。”说着果然撕了块卤牛肉藏在衣服底下,又在旁边拎了袋干辣椒粉过去给灶台旁的一个钢罐里加满。厨房里另有别的厨师和配菜见了都见怪不怪,并不过问。张翠道:“你只小心,去年武玲玲还在这里的时候,就被抓住过一回,奖金扣除外,还罚了有一天工资的。”洪雯头也不回笑嘻嘻道:“那都老黄历了。”弯了腰蹲在架子底下偷偷吃起来。
只见配菜黄原正从冰柜里拿了一袋圆柱冻羊肉,开了三菱切肉机,切起肉来。机器有些老旧,有时切不到肉,他只得右手用力压着顺势推着,才好了些。他热的短袖下汗水涔涔渗出来,背上全湿了。一会切完肉,用个八仙过海花纹的碟子盛了,拿几根芹菜丝、香菜叶放肉上,端了去给厨师灶旁案上,懒洋洋念道:“涮羊肉一份。”把新写来的菜单子压在夹板上夹好,以备对账。又对洗碗的张翠道:“干锅没了,你先洗几个出来吧。另外煲仔、柳叶碟、八角盘也都快没了,你也洗几个,田鸡也帮我杀四只来。”张翠只得转身去了,边嘴里抱怨道:“哪里忙的过来,也要我有四只手就好了啰!”找了装田鸡的水盆,上面用网兜罩着,捉了四只摔地上砸晕了,才封了袋口,找剪子破了田鸡肚皮,掏干净内脏给黄原送去,又忙了去洗碗。黄原把田鸡又洗了一遍,扔黄沉木砧板上切了几刀,盛在一个七仙女彩绘的碟内给厨师送去,又念了一句:“干锅田鸡一份。”回去再切起鱿鱼来。把鱿鱼摊开,里面来回都切成细格花纹状,又不把鱼切断,完了一个个扔在旁边一个小塑料篮里。打着呵欠,没精打采的。
灶台旁案上排好的菜有些是炒好了的,分在一边。有些还没炒的,另外一些隔了远的本就是冷菜不用炒的。厨师姜彩霞正把一个菜炒完,倒在了旁边案上一叠碟子的最上一个空碟内。又把这个碟子挪开,把锅子放水槽上一架,放水冲着。见没人来给她帮手,只得自己在这份干锅田鸡上加了点香油、香菜末。再拿大竹筒刷子在菜锅里一刷,就把锅往煤气灶上一放。火一直没灭着,按着旋钮把火加大,烧干了锅,大铁勺子往油罐里一勺,就放锅里爆烧起来,油烟滚滚,一个灶台头上就连着三个抽油烟机。见火不够大,把连着燃气灶的液化气罐摇了摇,道:“气快没了,小黄,等下这个菜烧完了,你把气换一下。”黄原应了。
厨房内摆了很多木头架子,一米高,成井字型排列。上下两层,架上架下摆满了各种切配好和未切配好的蔬菜及各种碗碟。张翠早已洗了几个干锅、煲仔出来,正飞快把刚洗过的碗碟放架上摆好。黄原过来拿了几个碗碟,又对张翠道:“姜姐让换下煤气罐,你等下去换下好了。”张翠只得又应了。又忙了一阵,等好不容易这些都忙完了,才总算找了个凳子坐下,边慢慢剥蒜子。
一会洪雯吃过牛肉,过来在她身旁坐下,也剥起了蒜子。见张翠嘴角带笑,痴痴发怔,不由笑道:“怎么,一个人就在这傻笑,又想起哪个帅哥了?”张翠不由笑道:“呸,人家想家里的事,我小侄子过几天要过生日,哪想帅哥,你就混说。你才想帅哥呢!”洪雯嘻嘻笑着拿指头在她脸上一刮,道:“得了吧,想帅哥又怎么了,又不犯法。像你又没男朋友的,怎么想不得?”张翠脸一红:“那也不想。对了,你们家宋卫国就挺帅的,你想不想?”洪雯哀声一叹,沮丧起来:“哪里,他可比人家差远了。嗐,我这几天一直在看《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我就整天都在做梦,要是哪天能找个男朋友像赵又廷那样帅的就好了,那我可就开心死了。”说着眼睛都在冒光,痴痴的幻想。张翠勾了头掩面一笑:“那你要求可够高的。”洪雯一扬头笑道:“这算什么。像我以前有个同学就挺帅的,可惜现在好久都没联系了。哎,如今呐,帅哥都让美女给祸祸光了,哪轮得到咱们呀,像赵又廷,电视剧里刚被杨幂给祸祸了,结果回到现实生活里,又被高圆圆给祸祸了。哼,他那么帅的一个人,高圆圆都交往过好几个男朋友了,又年纪比他还大,真心配不上他!”张翠叹息一声道:“人家自己的事,人家自己喜欢,关咱们什么事。再讲了,高圆圆多漂亮啦,人家都说是中国第一美女呢,我要是个男的,包管也喜欢。”洪雯冷笑道:“哼,她漂亮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要说现在最漂亮的,当然是大幂幂才对。不然,这个剧人家干嘛不找她演,要找杨幂演呢?我就最喜欢杨幂了,她的每一部戏我都看过。”张翠一呆,也不好跟她争辩,歪头想了一想,只得道:“那倒也是,不过我觉得杨幂不是最漂亮的,范冰冰才是,你看她演的杨贵妃多好看啦。”
这时,曾祥丽也进来了,见洪雯和张翠都坐在小板凳上剥蒜子,便也过了来。洪雯边与张翠聊着,边把剥好的蒜子一个个扔在一个小塑料篮里,抬头笑问:“外面有事么?”曾祥丽道:“没。”走到两人旁边也要坐下。那边也歇下来的黄原正坐在一堆土豆上趴着打盹,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倒头睡下了。曾祥丽笑对张翠道:“来,还有凳子没?让我也坐坐。站了一天累死了,好不容易熬了快下班了,早就想进来坐坐了,也来帮你们剥几个蒜子嘎。”洪雯故意一把推开她笑道:“有我们两个早够了,用不着你,你还站你的班去。”曾祥丽挤着她,急道:“让我坐一坐儿又怎么了?就你能来这儿,别人就来不得了?”张翠转头四处找了一下,道:“没的了,就这两个凳子了,别的都找不着了。”曾祥丽指着她屁股下面道:“这不叠着两个呢?”张翠起身一看,果然见自己坐的下面叠了两个小塑料凳子,忙拆了开,递给她一个,道:“蒜子、生姜都够了,土豆快没了,你去打几个土豆、茄子吧。完了再打几个胡萝卜、白萝卜。”曾祥丽便问:“打皮刀呢?”张翠道:“我帮你找。”结果四下翻找了半天却没找着。洪雯也站起来找了一下,也没找着,气了道:“这里没有,外面吧台也没有,找下面总台再去领一个吧。不用的时候不好好收好,等用的时候就满场喊打皮刀呢、打皮刀呢?能喊得应了才怪了!三天两头就丢一个,这个礼拜都丢了第二个了,就等着人讲去吧!”
张翠红了脸闷着头去了,不一会手里果然拿了个剥皮刀回来,道:“总台也没有,我到外面超市去现买的,报了一块钱。”一时给了曾祥丽,她拿了剥皮刀飞快剥起了土豆皮,完了又打起茄子来,也都扔在一个个分门别类的筐子里。张翠看着可惜,抱怨了道:“茄子是你这样打的?像你打的这么细,一根下来连一半都剩不了,浪费的也太不得完了。”曾祥丽赌气犟着嘴道:“不是你们讲要快的嘛。”张翠越发不高兴了,道:“要快要快,再要快也不是你这么个打法!你这样子一根下来,还剩得了多少呢!来,你刀给我,我打给你瞧瞧,你再瞧仔细了,好好学着点儿。奇了怪了,都来了三个月了,你怎么就学不会呐。”洪雯扑哧一笑,拦住她道:“哪里不会?不想会呗。莫管她,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这么让她打去,浪费又没浪费你的,老板有的是钱!我们还继续聊我们的,你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张翠就笑了起来,丢过一边不管了。
只听洪雯叹道:“现在工作真不好找,像我姑妈在环卫局扫马路,也才三百块钱个月,还风吹日晒的。她向我打听我们这里还要不要人,我讲这里年纪大的,老板都不的要,还没告诉她,有时候人多了,还只招漂亮的呢。”张翠点头叹道:“是啊,原来我还做过保姆,也只有三四百块钱个月,守着个小孩还脱不开身,一个月也难回家一趟,辛苦得要死。现在就月嫂也才五百,叫我们上哪儿找工作去呢。”洪雯笑道:“我娘现在在家政公司做钟点工,钱虽然少了一点,但时间短,她身体不好,讲还觉得自由。我以前在超市里做收银的时候也是,绝对一天站八个小时没得坐的,忙起来更忙。不像这里,还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子的,没那么容易收到假钞,省了自己照赔。再也没那么一到了赶节日里,就是一阵狂忙,这里节日里生意就算再好再好,也总有坐不下去的时候,收钱收的少,接假钞的概率自然也就小了。”
张翠点头笑叹道:“十五号就要发工资了,真希望这几天快点儿过去,好像这一月里就都在等着这一天似的。对了祥丽,你不讲你要买个手机吗,到时候想买个什么样的?”洪雯道:“我看摩托罗拉、诺基亚、三星的就都蛮好。”曾祥丽红了脸道:“我钱还没存够,这些进口的,就低价款的也买不起,还是买国产的好了。”张翠笑道:“你想好用什么套餐了吗?移动的还是联通的?用移动的话有全球通、神州行、动感地带,不但包年包月不一样,市话长途不一样,就是上网登QQ聊天,包送每月流量也不一样,你可要想好了。”曾祥丽道:“联通便宜一点,我用联通的好了。我去看了一个套餐如意通的,月租最低才十块,年租才三十的,我用年租好了。市话平常两毛一分钟,晚上九点以后改为一毛一分钟。长途比较贵,就不算漫游费,也得九毛一分钟,那我不打就是了。现在公用电话亭里用电话卡打长途,才一毛一分钟,市话反而四毛五,那我就长途用卡好了,平常手机只发发短信,也能省下钱来。”洪雯道:“联通的信号没移动的好,有时候出了市区或者在地下室,无缘无故就断了电话,接收不到信号的。”曾祥丽无奈叹了口气:“那也没法儿,谁叫我现在没钱呢。”
张翠也叹道:“国庆节我想去买台计算机了,不晓到时候打不打折。国外牌子买不起,就只能买国产的了。联想的也罢,方正的也罢,总归都还能用上几年了的。哎,屋里现在只有这么多钱,还是找娘伢、弟弟一起凑的,一年最多也就只能买一个电器,不然我还想给我娘买台洗衣机的。弟弟喜欢摄影,还想买部数码相机,也被我推到以后去了。我都跟他去看过了,洗衣机现在小天鹅的就挺好,数码相机索尼的好。”洪雯道:“超市里国庆肯定打折,五一、十一、春节三个长假,都是销售黄金周,不打折也会变相打折,购多少多少就送多少多少。前年我还在超市里时,就赶节日里给我自己买了件波司登羽绒服,给我伢买了套三枪保暖内衣,我娘买了件恒源祥羊毛衫的。内部员工要更优惠一点,那里福利还是蛮好的,一般限额以内,买东西省钱多了。”张翠长叹了口气:“我弟弟还在学摄影,想将来自己开影楼,讲到时候弄好了,叫我也去帮忙,那我就不用再待在这里了。哎,还不晓要熬到哪一年去。前几天天气好,他还拉着我娘、我伢去玄武湖边转了半天,拍了好多照片的。哎,可惜我没假,不然我也去了,好久都没跟屋里人一起出去好好耍过了。他整整拍完了两个胶卷,一个乐凯的,一个柯达的。拿了他们影楼去洗,都洗成了五寸的生活照,只我娘伢一人一张大七寸彩色照,光面纸一半,绒面纸一半,足足洗了三四十张的。又在他们店里照了张数码的合影,回头PhotoShop里修了一下,我娘伢显得年轻了十几岁呢。”
这时罗桂美进来,急道:“你们快下去看看,帮帮忙,楼下有个客人喝醉了,在调戏刘佳呢。”几人听了忙跑下楼去。只见大门口一个男的拉着刘佳的手就要把她抱在怀里,喝得脸通红,说着胡话,脚下站也站不稳。刘佳羞得猛把脸躲着,只是怎么也甩不脱手。此时大堂里没什么人,只有另外两个客人坐着在看热闹。秦贞在给刘佳帮忙抵着,道:“跟这人一起来的已经先回去了,剩了这人一个人喝到现在。这下醉了也没人送他,真是烦死了。”
朱芳悄声骂道:“哪里来的瘟神,一些神经病!喝不了就莫喝!等我到外面去叫了保安来,让他自己打电话去。他有人来接呢就接,没人接呢就让他自己睡在大马路上,反正这个天也冻不死他!”说着撩起旗袍,“登登登”就要跑出去。罗桂美忙叫道:“慢着,你先莫去,叫你们来是帮忙劝走,又不是来凑热闹,这么点小事就急急忙忙大喊大叫的,别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等劝不走,再去叫人不迟。”
此时众服务员都来帮忙,秦贞道:“你也是,送出门好歹有保安给他去叫辆出租车,你又讲些什么推倒在大门口,在地上过夜什么的,也不怕人笑话。”朱芳道:“鬼晓得他身上有钱没钱。”罗桂美拉着那客人一支胳膊,使劲支撑着,问秦贞:“这人你收了钱没?”秦贞道:“收了,先他朋友走时就已买了单了,早就收过了。”那客人早已被几人拉开,又指着刘佳道:“我没喝醉,你怎么胡说八道的干什么?我碰了你一下就碰不得了?”一嘴酒气,涎脸笑道:“小妹妹,今日好日子,哥没的人陪,有点寂寞,你好好陪陪我,回头我给你买些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啊?”冲上来就又在她脸上摸了一把。几人死命拉开,罗桂美劝他道:“好了,妹妹在屋里等着你呢,快回屋见妹妹去吧。”等旋转门一开,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可惜转了一圈那人没出去,却又跑了回来,冲着刘佳扬手,又想拉着不放。刘佳急的早跑了。他找了一圈没找着,才想起要去拉别的服务员,满嘴里嘟喃着。闹了几回,几个服务员七手八脚硬架着他,才把他送出去了。又一直架到保安跟前,才不管了回来。朱芳还在抱怨:“最讨厌这样的客人了,喝醉了身边连个劝的人也没有,都是我们辛苦。这人力气好大,拉得我胳膊都疼了。”说着揉着肘弯。
只见在宾馆对面的一家奶茶店里,生意很好,一位外卖小哥正低头坐在角落里。排了一小时队,结果不仅没等到自己的单,反而被客户拒绝沟通,直接取消了订单。没有收入,奶茶钱还得自己倒贴,让这位小哥实在忍不住委屈,掩面痛哭了起来。旁边有好心人拿出了5块钱递给他,他也没收,只是轻轻推开,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出门骑车去了。生活不易,成人的世界里满是艰辛,但无论如何,他还会坚持下去。
奶茶店的隔壁是一家快餐店,卖着盒饭。此时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虽不是叫化,但也像个流浪汉,此时饿极了,踌躇了半天,还是走到一张空桌前。桌子上堆着一些剩饭,男子观察了半天,以为客人已经走了,便开始坐下狼吞虎咽起来。老板忙着生意,这时没顾到这边,根本没看见。结果不一会,一个从厕所出来的客人刚好回来,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并没有恼怒,只是叹了口气,默默的走到吧台,再点了一份盒饭。然后当他拿着盒饭走到男子身后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一旁的地上。男子弯腰查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结果当他回过头后,却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份崭新的盒饭,里面米粒浓香,菜肴丰盛。他顿时眼圈就红了,忙抬头再看时,却发现那客人早已大步走远了。
又有一位农民工蹦蹦跳跳地下班回家了,经过了宾馆前,好奇的向里面张望,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他每天都从宾馆门前经过,早上一次,下午一次。工地上要从早上清晨6点干到下午4点才收班,只有中午吃饭的一个小时可以休息。干的是重体力活,搬砖块、搅水泥,以至于他身上时时刻刻都是灰尘扑扑。每天的收入也就是12块钱,为了省钱,中午他都是花1块钱买两个馒头就着咸菜。像宾馆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他更是从来也没有进去过,因为他连一件起码的像样的衣服也没有,便只敢在玻璃门外偷眼看看里面,满足一下好奇心,满是惊奇和羡慕,以一种敬畏的心情看着另一个他并不熟悉的世界。但这并不妨碍他依旧开心,知足常乐,即使他今天并没发工资,也没中彩票,也没收到任何好的消息,但只要下了班,他就仍然十分的开心,很是满足。结束了一天沉重的劳动,就是一天的胜利,就是对他最好的奖励,是他人生中最简单的快乐的时刻。
只见这时他对面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白领正走过来,穿着笔挺的西服,干干净净,拎着个公文包。头发梳得油光珵亮,留着精致的小胡子,脸上皮肤保养的跟女人似的,奶白奶白的,正哼着小调,一首周杰伦的流行歌曲《千里之外》,心情很好的往前走。不料那农民工扭头一心只管往金陵宾馆里望,脚步又没有完全停下,便不小心撞了那白领青年一下,踩了他一脚。只见那白领的一双皮鞋擦的也是油光珵亮的,纤尘不染,好似一面镜子一般,都可以照出人形儿来,此时却有了一层浓重的灰色印子。不由大怒,上前就暴抽那农民工的耳光,追着他打:“哎呀,你敢踩我刚擦好的鞋子,耽误老子上班,你不要命了?”那农民工吓得一声尖叫,抱头护脸直躲,边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青年扇了几巴掌犹不解气,骂道:“要是别人踩了,我不过叫他赔钱就完了,你踩了却让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谅你也赔不起。妈的!”那农民工生恐让他赔钱,招致大祸,那鞋子一看就是了不得的东西,至少几百上千块,比不得他自己穿的那种四五块钱的地摊货,忙低着头直赔罪:“我错了,我错了!”那白领打了几下,气也出够了,方拉了那农民工跪下,用他的衣领把那鞋印子擦了,虽不满意,却终是没办法了,又赶时间,只得骂骂咧咧的走了。
只见宾馆内大堂四壁都是大理石,只面街的一面镶嵌着防震隔音玻璃,透明清晰异常。远处地下停车场外一个伞亭,此时在下面小屋里才驻有一个保安,虽早已远远瞧见了迎宾刘佳这边的状况,却习以为常,一直没过来帮忙,只用无线电遥控器管着轿车通过时的上下栏杆控制。从那边过来靠近大门口,台阶下铺着一张大猩红地毯,一直接到堂内。正中一个极大的旋转玻璃门,两边都是小小的自动电子感应门。堂内开着空调,温度清凉,飘着淡淡的檀香。
总台是设在一根大圆柱前,圆柱直径三米,高有六米。在上挂了一付对联,是前省委书记手笔。宾馆开业剪彩时这位书记曾亲自到场,准备下的。后装裱好后一直挂在店里,正对着宾馆大门,客人进门后很是醒目。上联是:“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双丰收”,下联是:“天上如此人间如此两天堂”,横批:“人世辉煌”。私下里自然有人取笑这位官员的字写得不好,却偏又喜欢舞文弄墨,也是通病。自他离任后,几位老总也曾商议把这对联拆下来,但意见并未统一,也就搁到如今。
大堂三面大理石墙,每面在四米高处隔开都雕刻了一个石狮头像,口鼻大张,一米正方大小,威猛巍峨。每面墙上都三个石狮头像,共九个,只有一面三个狮头口内有水喷出,下面一条横槽,同样水流缓缓涌出,形成一个小型瀑布。地面布置了四五处假山喷泉,隔的比较散开。旁边都是一个方形玻璃茶几,几上一个小烟灰缸,只是有的几旁全是沙发,有的则是躺椅。地下一条小水渠连通几处假山喷泉及瀑布,渠上透明玻璃地板覆盖。渠水清澈,里面还有金鱼游动。又假山上下左右栽培的小型花草树木极多,点缀得堂内极为怡人。
前门与总台之间又临时竖立了两幅简易塑料广告牌架,图文并茂。一幅写着:“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一幅写着:“美酒酿千年,入梦总留香。”另外稍远过去,则是电梯外侧墙上挂着的几个液晶显示屏的广告牌,画面不断变换着,却都静音。整个大堂因为没有包厢,只有一个空间,显得极为广阔,即使远处有人坐着说话,也只见嘴动,听不见丝毫声音,显得极为安静。
此时早已过了用餐高峰期,大堂里只有寥寥无几的客人,偶尔电话铃响起,才有别的楼层这时才想起吃饭,又懒得下来,来点餐的。这样懒的客人很多服务员都愿意去送的,店里通常要收现钱,只要数目不是差的很多,隔个三五块凑成整数的,客人也不会备着零钱,一半概率就当小费了。只见靠近前门的用餐区布置典雅,共十二张大圆桌,内中圆形菜盘可以转动。堂内温度适宜,那两个客人是两老头,大热天里还在吃着火锅。靠着一面长壁,一个狮子头下摆满了一排排水族棺,里面供氧器在冒着泡泡。不同的棺前写着名称,有阳澄湖大闸蟹、北海道龙虾、亚马逊食人鱼、泰国短吻鳄、昌化千年龟、秦皇岛乌贼等。客人可以见物点购。同时棺中还布置了假山、花草水藻、各色水中照明灯光,也是极好的风景。下面每张餐桌上,中间可以转动的部分与外边不能转动的部分都铺着不同的桌布,统一两种颜色。桌心处都放着一盒心相映抽纸、两包图兰雅湿巾、一盒香园牙签。在吧台这边墙壁边有个消毒筷盒,下面接板往下一按,就有筷子滚出来,是防止套装餐具不够用的。靠前的一面墙壁前,电视尺寸已不够大,一台爱立信投影仪连着台戴尔笔记本电脑,正对着挂了雪白绒布的墙面,此时正关着。侧面与水族棺相连的那一面墙上又有好几个电子显示屏,实时显示着二楼厨房内的操作流程,以便客人观看,放心进食。天花板上内嵌的音响内传出流行歌曲,刚放完首周惠的《约定》,又响起了许茹云的《独角戏》,歌声凄婉,韵律十足。
这时众服务员不再吵闹,有的仍然上二楼包厢去值班。刘佳气得道:“一天到晚不晓这些人到底在搞些什么,我胸部都被他抓了两把。再这么下去,我还不如学了当初武玲玲,也去陪酒算了!人家头一个月里才刚去,就有千儿八百的。也不一定要卖的,就是跳跳舞,多脱点衣服罢了。难道我们露的就少了?一个月拿着个四五百,守了这个身子,到头来赚不来钱,什么都买不起,还被人占了便宜,这么活着还有个什么劲!”众人劝了几句。曾祥丽道:“刘佳,都是你太漂亮了,招起这些人。”
刘佳咽着气道:“都讲我漂亮,又有什么用!是呀,我哪里就比武玲玲差了?人家现在一个月就抵了我们半年,吃香的喝辣的,我们算什么!”罗桂美扶着她笑道:“你还不会真想转过去吧?要这样讲就错了。你别的不如她,吃香的喝辣的难道也比不了她?凡是我们这里有的,你偷偷摸摸吃了多少?又我们整个白班晚班就你们几个迎宾,岳姐又不管你,老板对你们几个迎宾更是好得不得了,陈经理也阿谀你们。我们都没休息天的,你们一月还能休息一天。”刘佳笑道:“那样吃可不像人家花钱自己吃,吃了个全份。你讲我好,怎么不讲你们个个全坐着休息去了,我一个人还站在这里多辛苦呢。”
罗桂美见她有点哭了,帮她擦眼泪水,道:“都辛苦,谁不辛苦呢,这里这些人工资有谁高过你的?她们刚来的才三百五。楼上有人点了餐,你想去送,要拿小费,她们不让你,我可是都让着你的。我就是想你们少闹少折腾,我就省点心,清闲点子。好了,等下她们晚班的也快来了,等来了看到你这张脸,还以为我们欺负你呢,快上卫生间里洗洗去吧。”刘佳气得道:“不洗了,又没人哭的,为这点子事值得吗?”说着拿了包桌上的湿巾,撕了就这么擦起来。罗桂美再叮嘱了两句,便转身上楼去了。
曾祥丽仍在与刘佳聊天,这时歪着头道:“我也倒霉,从内蒙古跑了到这里来,本以为六朝古都的南京城好打工,是大城市,没想到进了工厂才这么半年,又跑到这里来当服务员了。哎,我们那里也有当服务员的,一个月才一百五呢。”刘佳吃了一惊:“不会吧,怎么那么低?你们那是小县城吧,或者没星没级的?”曾祥丽点头“嗯。”了一声,叹了口气:“哎,刚离了工厂那种嘈杂的环境,我还挺高兴的,以为能进五星级宾馆不容易,干起活来,就连端盘子都带劲!结果没想到才过了这么两三个月,也把人给烦的!”刘佳笑了起来:“你烦个啥?又没人来摸你的。瞧,那两个老头盯着我们在讲些什么呢,好像又点菜了吧,在招手呢。你去,也让你烦烦去!”说着就把她一推。曾祥丽见那老头确实在叫人了,不能不去,只得笑了上前。一老头笑道:“小妹妹,你这里干锅烧鸡烧的好,我们都喜欢吃。还有哪些特色菜呀,也给我们介绍介绍,我们都外地人,刚来南京旅游,也不知道哪里好吃哪里好玩的。”曾祥丽笑道:“我也不是本地人。”拿了菜单给他介绍起来,上面描有图样。另一老头拿了筷子在碗边沿上轻轻敲着,手臂瘦骨嶙峋,不知是瞧了先前那个醉客还是怎么,一把攫了曾祥丽的手臂,问:“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一个月拿多少钱?”他已七十好几了,脸上布满皱纹,稀稀拉拉灰白的头发。曾祥丽道:“四百五。”老头道:“怎么这么低呀。”曾祥丽道:“也还好了,比我原来在工厂里要高一点。”
两老头“哈哈哈”笑了起来。瘦高的一个从包里掏了张名片递给她:“小妹妹,这是我的名片,你收收好。你好漂亮,人又年轻,不用这么辛苦。这样,你考虑跳槽,有需要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曾祥丽接了过来,有些难为情,红着脸低了头。另一老头并无顾忌,笑道:“这么大个地方,他们这培训出来的员工都选的蛮严的,各方面条件都符合标准,算是极好的了。怎么,今天你还真想收一个?小妹妹,你不要怕吃亏,他开公司做生意的,家里有的是钱。”又笑道:“我也递张名片嘎,倒要看看是你的威,还是我的威。”说着果然也摸了张递来。曾祥丽无奈,只得也收了。虽被两人取笑着,却不好退下来,只得仍站在那里陪着答话。曾祥丽清丽瘦削,这几个月来常有人给她留名片,有的还打了好几个电话的。她没手机,留的是店里的号码。此时那瘦高些的老头见这里生意并不忙碌,便拉了她坐下,自己坐在她身后,深深嗅了下她头发上散发出的淡雅香气,仔细看着她水蜜桃一般的皮肤,颈脖和面颊上纤柔的绒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