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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中的上海"城中村":不开工 意味着没收入(图)

京港台:2020-3-5 09:50| 来源:上观新闻 | 评论( 1 )  | 我来说几句


疫情中的上海"城中村":不开工 意味着没收入(图)

来源:倍可亲(backchina.com)

  2月的第一周,短短7天内,1100名外地返沪人员涌进社区,这“吓坏”了虬江社区的居委会干部。而在他们面前,还有1500人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杨浦区长海路街道虬江社区,是一片位于上海东北部的大型散居地,层层叠叠的棚户简屋从虬江码头一直延伸到军工路上,符合人们印象里“城中村”的模样。户籍人口636户,登记在册的外来人口约4500人,然而村里实际容纳的租户,远不止这个数。

  疫情期间,散居地的防控防治呈现出各种“先天不足”:基地内阡陌纵横无法实现封闭管理,“潜水户”太多难以排摸清每个住户情况,合租房内不具备充分隔离条件……一个院子,20多名房客,每天都有人背着行囊星夜赶回这个临时的“家”,这些人来自天南地北,居民甚至分不清自己的邻居从哪里来。

  租户中,大多是环卫工、快递员、保姆、建筑工人……他们从事着最基层的工作,却维持着这座城市的基本运行。一天不开工,就意味着一天没有收入来源。有人在等待,有人已经复工,也有人焦虑不安……

  

  “城中村”里大量合租房,不规则的房屋和电线遮蔽了天空。本文图片均由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 黄尖尖 摄

  每天都有人回来

  行走在虬江社区,不规则的房屋和晾衣杆遮蔽了天空,空气里是食用油煮焦后的味道。这里的房子是建于上世纪的土木结构简屋,里面用煤砖堆砌,屋顶铺上四块铁皮。房屋主人将屋子分隔成一个个单间,租给外来户,有的楼梯转角3平方米空间就住着一户人家。虽然身在现代化的上海,但当地居民戏称自己就像生活在村里。

  以往每到傍晚时分,是村口最热闹的时候,下班的人潮聚集在虬江码头路上,再从不同的入口分散到阡陌小道中,场面颇为壮观。而如今身处疫情当中,往日的喧嚣和烟火气也消减了大半。

  打工者靠在路边的摩托车上等零活儿,从春节到现在他们一直没有开工。人们侧着身子在狭窄的弄堂里进进出出。巷子尽头,两个小伙子正对着一口热锅炸煎饼果子,失去工作的他们准备把煎饼拿到街上卖。篮球场的铁丝网上晒满了衣服,吸收着夕阳的最后一点热量。村里还有几处菜田,一位老妇人戴着口罩蹲在地里摘菜。有人牵着狗在路上走过,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外面的世界正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战疫”,而村里的时间却流逝得很慢。

  

  遛狗人。

  

  村中菜地。

  

  做煎饼果子出去卖。

  

  篮球场边晾晒衣服。

  道路七弯八绕,全部走完一遍要花2个多小时。散居地共有22个出口,仅在虬江码头路,短短300米就有16个出口,这些出口有的彼此连通,有的不连通。居委会拿着社区地图研究,最终决定采取源头阻隔的方法,在通往城中村的主干道上,将道路两头管控起来,道口设4个管控点,24小时放哨值守,所有人员必须同时出示出入证和身份证,对上人才能进入。

  

  虬江码头路。

  普通居民区里一个门牌号对应一户人家,健康信息排摸到户、到人的做法,在虬江社区实施起来也是大难题。这里的房屋沿着弄堂曲折分布,斑驳的墙面上,手写的门牌号早已褪色。号码也并非按顺序分布,有的一座房子上面又“长”出一个个小单间,光靠门牌号无法对应到个人。

  租户的数字一直是动态的。“4500人只是登记在册的,很多过去一直‘潜水’的租户,因这次疫情被挖掘了出来。”居委干部告诉记者,虬江居委会共有6名工作人员,加上街道下沉到社区的3名机关干部和社区志愿者,一支20多人的精干团队连轴转,每天将整个村子从南到北过一遍“筛子”。

  每天都有人回来,很多是在半夜。2月24日凌晨三点钟,虬江社区居民区书记赵金富接到南面岗亭的电话:“有6名租户进村了,已经登记姓名和门牌号。”第二天一早,居委干部根据登记信息上门核查,然而6名登记租户中只找到了5人。多出的一个人在哪里?“登记的门牌号是151号,我们从151号往前、往后找,挨家挨户地问,最后在147号房里找到了他。”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电话总在深夜响起

  居民区书记赵金富的手机号,是村里的应急电话,张贴在街头巷尾的墙上。采访期间,他的手机每隔一刻钟就会响起起一次。“每天一两百个电话,早就习惯了。”赵金富有两部手机,每天充电三四次,24小时保持畅通。

  在外省市的租户担心疫情紧张回不了家,一直打来询问上海的情况;已回来的租户要居家隔离,遇到问题需要求助;而打得最多的,是各种“爆料”电话。赵书记的手机就像个定时炸弹,每一次响起,都可能引发一次小风波。

  “书记,湖北回来的到底是哪一家,你告诉我们一个门牌号,我们平时路过也可以绕开走啊!”“居民的隐私我们无权透露,而且我们已经联系疾控中心做好隔离措施,不需要绕开。”“你不公开就是在害我们!”这是赵金富这天夜里接到的第三个投诉电话。

  居民针对的对象,是1月31日晚从湖北通山县回沪的一家四口。“这家人思想负担很重,怕隔壁邻居嫌弃他们,回来后一直大门紧闭,不与外界接触。”半夜一两点钟,这家男人会趁着没人偷偷跑出去倒垃圾。赵金富每天打电话去询问体温,得知这个情况后非常着急。

  “你不能出去啊,直接把垃圾放在门口的桶里,我们帮你倒掉就行。”“我不敢放,要是邻居知道我们从湖北回来,我们就住不下去了……”“你放心,我们对你家的信息绝对保密!”后来,这个“秘密”一直保守到了隔离期结束。在居家隔离后的第16天,房门缓缓打开,一家四口重新走进阳光里。

  

  阳光洒满村子。

  晚上10时,赵金富刚回到家中,“热线电话”又响起来。“我家隔壁来人了,听口音是湖北的。”匆匆赶到现场敲开当事人的大门,原来是一名杨浦环卫所的工人来看望朋友打算留宿,一问来者,确实是从湖北过来的,一番好言劝说,终于把人劝了回去。

  

  赵书记的“热线电话”一刻未停。

  一波未平,手机里又传来另一宗“爆料”。“书记,我收到个消息,一名环卫工刚才看到一对夫妻背着行李风尘仆仆地进村了,据说他们是从湖北出来,因为坐不到车,走了五天六夜走到上海的。”此时已是凌晨,原本疲惫不堪的赵金富彻底被这个消息惊醒。他又一次赶到现场,把邻居都叫出来挨个问,始终没有找到传言中的夫妻,后来通过房东拿到电话联系到本人,才知人还在湖北老家并未返沪。“像这种谣言每天都有不少,非常时期大家心里都恐慌。散居地里流动人员太多,情况很复杂,任何消息不论真假我们都要一一去核实,不敢掉以轻心啊……”

  

  简屋。

  1个大院,20家房客

  在虬江社区,每推开一扇院门,都是一个小“家”。一个院子容纳20多名租户是常事,房客们来自天南地北,在这个临时组成的家里,虽有房东和房客之分,但共同的生活却无法分割,在疫情期间更是如此。

  

  敲开一扇院门。

  沈建芳是虬江社区的老居民,她家住着14位房客,其中3人在外地未归,有一人正在居家隔离。非常时期,她承担了隔离租户的生活起居,负责每日记录房内租客的健康信息。

  傍晚时分,院子里炊烟袅袅,房客们开始在公共灶台上忙活着各自的晚餐。孙玉喜手里拿着锅铲炒菜,身上还穿着环卫队的蓝色工作服。他平时负责清扫翔殷路一带的路面,而除了环卫工之外,他还在饿了么兼职送外卖。

  

  

  孙玉喜和他的邻居。

  房客各自的房间里不具备烧洗的设施,平时洗漱、烧饭都要在院子里进行。因此需要居家隔离的人只能和其他人错时洗漱做饭,以此弥补不充分的隔离条件。

  房客小杨从四川回沪,返回虬江后就开始14天居家隔离。隔离期间,沈建芳帮他买菜,帮他倒垃圾,但烧菜做饭还是要自己在院子里完成。

  对于大量房客的管理,虬江社区采取的是“房东责任制”。排摸租户情况,劝房客推迟返沪,给不能回沪的房客免除租金,房东们一直十分配合。居家隔离户的生活起居也要依靠房东们帮忙,解决不了的就去找居委会。

  比如口罩,在人口众多的散居地里就是个大问题。“居民登记领口罩,一户只给5只口罩,但我们这里一户就有20多个人,就算撕开一片片都不够分。”赵金富说,社区里有不少本地居民主动把口罩名额让给租户,加上街道提供帮助,才勉强解决了口罩不足的难题。

  

  

  

  城市里的“村民”。

  等待,春暖花开

  “城中村”居民都是城市中最基层的务工人员,疫情对他们来说最直接影响就是生计。“他们不像白领可以居家办公,他们一天不复工,一天就没有生活来源,没工开就没饭吃。”赵金富说。

  老张(化名)夫妻俩是四川人,原来在军工路1280号的搅拌站开搅拌车,此前回老家途中经过了湖北,他们便成了重点地区返沪人员,两人一回到虬江便居家隔离起来。蔬菜、干面,房东王智成一日不缺地给夫妻俩供应着,但日子一天天过去,邻居的好意也不能一直这样白白受着。“我们2月20日就隔离期满可以出门了,现在在等工地复工。”老张说。

  

  

  等待的日子。

  走访过程中,赵金富特意去看了看小周(化名)。他家住在弄堂转角处,木门虚掩着只留出一条小缝,光线无法照进去,室内十分昏暗。

  小周一年前被查出了癌症,每周两次要去医院做化疗。今年从老家回来后,因为要居家隔离无法出门,化疗疗程只得停止。“我少去几次,结果都是差不多的,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还是少出门吧,不想给大伙儿添麻烦……”赵金富安慰他:“等隔离结束就可以去看病了,身体会慢慢恢复的。”

  

  隔离户的家。

  在村里,能工作的人就是幸福的。刀绍飞或许是大伙儿眼里幸福的一员。他是海真环卫公司的一名清洁工,老家在云南,春节期间他一直留在上海,坚持上班至今。早班从4点半到12点半,中班从12点半到晚上8点半。“为什么不回家?”“不开工不行啊,环卫工关系到城市的基本运行嘛。”他憨笑着说。

  在环卫队,他负责清扫从黄兴路到虬江码头路的道路,而他家就住在虬江码头路上。两年前,刀绍飞刚来上海,与人在虬江社区合租了一个两房一厅,一个人只要出1200元租金,让他减轻了房租压力,在这里安了一个暂时的家。

  傍晚时候,刀绍飞有半小时的晚饭时间,与几名工友在路口歇息聊天,工友还给他送了一罐家乡的小辣椒。他很高兴,在阳光下舒展了下手脚,他说这是他们傣族的舞蹈。

  

  

  “我是云南人,给你来段傣族舞吧。”

  离开虬江时,夕阳也收起了最后的余晖,远处的高楼,万家灯火,而村里却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昏暗、沉寂。弄堂里,几个小孩在追跑打闹,电动自行车快速灵活地在身边穿梭。穿过一户户人家的窗户,起了青苔的水池和沾满水渍的水头龙锈味,混杂着过道里飘着的饭菜香,是村子里特有的老味道。一位老婆婆在家后院种了两棵桂花树,她说等今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请记者来做客。

  

  村子里的“田园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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