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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主要解决三个根本问题:一是宇宙和生命起源及演化,人们称之为哲学发生论;二是现实世界的本质与基础问题,人们称之为哲学本体论;三是社会与人生的理想问题,人们称之为哲学价值论。这导致人的三个基本观念要面对: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人一生不停地面对各种选择,而人生选择的基本依据就是这三个基本观念。 它决定我们生活的态度,也决定我们生活的质量。不言而喻,世界观就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最根本的看法,如: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人生观要回答的问题是:我们人生活的意义是什么,目的是什么?价值观指我们如何评价,估价我们生活中面对的种种选择。
本文我只是想谈谈世界观的问题,我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话题,因为对这个世界本质的认识因人而异,会触及个人的宗教和信仰。不同信仰之间矛盾冲突,有时误解甚至仇恨。然而我觉得有心寻求真理的人,会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倾听每一种不同的见解,即使不能接受,也权当做是一种了解,明白世间还些人与自己的观点格格不入。如果碰巧他的观点与自己吻合,就听听是否对自己原有的观点有所补充和借鉴。
我们人类从刚出生,眼睛一睁开就看到了这个世界。我们用鼻子来闻,用耳朵来听,用皮肤的摩擦来感知这个世界,因此我们建立的起第一个观念,就是我们的世界观。这个世界观在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参与和实践过程中不断扩展,不断变化,有些被放弃,有些被保留。人和人对这个世界的感知相差很远,有人能因为一片残叶忧伤不已,有人却对垂危中的生命麻木不仁。这样的差异与我们生存环境有关,也与我们天生的特质有关。当我们不断留意和培养我们关注这个世界的感受时,我们的感知就会变得越来越敏锐,反之,压抑和封闭会让我们麻木甚至扭曲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比如一个孩子在感受音乐之美时受到的却是不断地呵斥和压力刺激,那么他就有可能关闭对音乐美的感知。
我常常喜欢了解那些对这个世界极其敏感的人的感受,比如艺术家。因为通过他们,你能对这个世界有更加精细和敏锐的分析。 反之,我对那些麻木僵硬的人的言论,比如政客,厌恶之极,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采集的信号已经被过滤而失真。其实这个世界恢宏而美妙,而我们人类的感知却极其有限,有些方面甚至比不上其他动物。比如鱼在水中遨游,它们也许比我们更能体会水对它的支撑的意义,鸟在空中飞翔,也许它们更能理解风对它翅膀哪怕微小的拂动。但我们人类善于思考,思考让我们不断地追问,这个世界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它是怎么来的?等等这样更深层的问题。那么搞清楚这些问题有意义吗?我觉得有。有位哲人说,认知这个世界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目的和意义。当然我觉得“意义”本身也因人而异。不过这个问题的确可能很重要,比如对一个基督徒来说,他每周都要查经,祈祷,花费大量的时间,甚至他们的婚姻的选择都可能与此有关。但是假如这个信仰是错误的,那岂不很荒谬?我的一位朋友受洗成了基督徒,但他从来不去教会。他说他刚到美国时受洗是因为他实在不好意思回绝他的基督徒朋友的好意。这在我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到美国来对我来说一个最大的收获就是让我有机会近距离地去了解西方人的信仰,基督教。我觉得西方文明主要是建立在古希腊文明和基督教文明之上的。我像敬仰我们灿烂的华夏文明一样敬仰古希腊文明,比如它的契约精神,公民意识,以及他们快乐的源头,酒神精神等等,但无论我多么努力,却总是无法完全接受基督教。我认为基督教是西方人的道德基础。一方面,对比今天的中西方,中国虽然有那么多道德经典,仁义礼智信却在西方正开着灿烂的花朵,这不能不归功于基督教的普及,但它的世界观却像一个解不开的结长期留在我心中。什么亚当夏娃,什么蛇和智慧果,什么罪与救赎,为什么人要这个样子?万能的上帝居然需要复杂到三位一体,到底是谁说的上帝是三位一体的?是耶稣说的还是保罗说的?上帝和这个世界的关系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不是,那么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我以前经常参加教会的查经和讨论,花很多时间研究基督教历史,耶稣和圣经的学术研究等。我几乎从不买英文书,但却买过几本厚厚的英文圣经研究著作来读。后来我渐渐明白和形成了我个人的世界观,包括回答神是什么,他是如何与人类交流等等这类问题。我个人觉得这些问题的回答帮助我从某个角度去看人世间的情感,纷争,存在的意义等等。我觉得对我的生活是有很大的指导意义。所以拿来和大家分享。
首先我想谈谈爱因斯坦的世界观。
我本科学的是原子核物理,研究生学习理论物理,粒子物理,又教了几年书,教生物医学物理。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在思考量子,对称性,时空之类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爱因斯坦无疑是我最崇拜的思想家。我相信我的世界观就是在这样学习和训练下建立起来的。我查过爱因斯坦在他的文集里对宗教信仰的描述,他留下的这方面的言论不多,但很明确。然而我从前没理解,直到最近我才惊喜地发现。原来我之前建立起来对这个世界,对神的理解,和爱因斯坦是一样的。教会中牧师常会拿爱因斯坦举例,说爱因斯坦是有神论者,这没有错,但爱因斯坦的上帝,和基督教中的上帝是完全不一样的上帝。关于这一点,爱因斯坦在回答一个机械工的信中是这样说的:我不相信一个人格化的上帝,你所读到的关于我笃信宗教的说法当然是个谎言,一个被有系统地重复着的谎言。有个记者问爱因斯坦:你相信上帝吗?他回答:我相信Spinoza's God, 这个神显示在一切生物的和谐里。 他又说:有一种超越一切的力量,支持着宇宙的科学法则和自然界的运行变化。如果我们将这种力量称为上帝,那我就要向这位上帝低头。
在这里, 爱因斯坦回答了这样的问题:他不相信基督教中人格化了的上帝。因为耶稣在新约中就是人格化了的上帝。他说如果我们把那种超越一切的力量,支持着宇宙的科学法则和自然界的运行变化的力量称为上帝的话,那么他承认它。这就是爱因斯坦的有神论。他说那个支持着宇宙的科学法则和自然界的运行变化的力量可以称之为上帝,这正是公元前600年前老子对道的描述。老子称那个化生和支撑着宇宙万物的自然法则为道,“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故强之曰道“。老子说:“道”生长万物,所以尊贵,它从不命令万物,恒自然也. ”道之尊也,德之贵,夫莫之命而恒自然也。故道生之,德畜之".
爱因斯坦在他的“我的人生观”里说:我无法想象一个会对自己的创作物加以赏罚的上帝,也无法想象它会有象我们人类自己所体验到的那样一种意志。我不能也不愿意去想象一个人在肉体死亡后还会继续活着;让那些脆弱的灵魂,由于恐惧或者出于可笑的为我论,去拿这种思想当宝贝吧。从这里我们看到爱因斯坦直接在批驳旧约中神对人的行为以人的好恶来赏罚人类。对新约中耶稣的复活加以明确的否定。也说明人的这种宗教情结,源于对死亡的恐惧和自我为大的可笑。
那么如何理解爱因斯坦的“我相信Spinoza's God”?
斯宾诺萨(Spinoza,1632-1677)犹太理性主义哲学家,生于阿姆斯特丹,他的思想都写在了一本叫伦理学的书里。他认为人的智慧是上帝的一部分,上帝是每个事件的”内在因“,上帝通过法则来主宰世界,这就为什么物质世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有必然性。宇宙只有一种实体,即整体宇宙本身,它包括物质世界,也包括精神世界,这个宇宙实体,就是上帝本身。
斯宾诺萨说这个宇宙总合就是上帝本身。 这就是我多少年来思考得到的结果。是我的世界观的最高点,这也是爱因斯坦的上帝, 是与老子的道相一致的定义。
那么这个神在哪呢?我们每天看到,感受到的就是它本身。它不但化生出我们看到的山川海洋,还包括我们的情感,思念和梦境,它包含我们彼此的通讯的互联网,也包含我们用以思考的语言和逻辑。它包含日月,时空,也包含友谊,快乐和爱情,它包含你我所感知到的一切,甚至包括我们的感知本身。我们的一切都在神的怀抱里。
我在学习量子场论的时候学到一个场方程,在50年代,这个方程因为与实验结果不符合而一再被修订,后来被研究者们竟然加到了上百个参数,这个方程写到黑板上要满满一个黑板。这种东西要让爱因斯坦看到了一定会被气疯了。世界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神支配这个世界的规律并不神秘,但只有感觉敏锐敞开心灵的人才能触摸到,一旦发现,你就会被它的简单的美所震撼。E=MC2,这就是简单的自然美。
神以规律主宰这个世界,他不会因为人的歌颂而咱沾沾自喜而对人施以小惠,也不会因人不信它而施惩罚,洪水飓风不会因为人祈祷或诅咒而改其道,更不会因为人的善恶而有所不同。
它是恢宏的,银河系再大,不及它的一个指尖,原子再小,也有它的身影。它无处不在。感受它却需要你的慧眼。
它根本不需要屈尊去让渺小的人类高兴,人类只能仰视和管窥它奥妙的秘密。你理解了它,顺着它,你就得到幸福快乐,如鱼在水中游,不费力气。否则只有到处碰壁。
我们从它那里来,又最终都要回到它那里去,它给了我们一个到这个世界来感知它的美妙的机会。因此我不再害怕死亡,但又珍惜这美妙活着的时光。
它如此美丽,我只能用人的语言来这样赞美它,我只是不知道,我看到的它,和你看到的是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