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島遊記 ( 四 )

早上登車後，導遊告訴大家今天要車過一段東西貫穿台灣的中橫公路。路途山勢險峻，道路崎嶇，告囑大家不要忘吃暈車藥。我是從不暈車暈船的，所以也就不以為然，一門心事把視線投入窗外，想着怎樣攬住車外山味野趣，飽賞一頓，更期待着一窺今天旅遊目的地太魯閣的真容。一座座山峰，高的低的引面撲來，樹山石山接踵碰撞我的視線。從城市走入荒野，從鋼筋水泥的架構走到巨岩峭壁的山嶺。從當今走到遙遠，在時間的通道里，提防着会一不小心滑進遠古。此時人不暈也難。我們來到了太魯閣。這是一片除了一條公路玉帶似的飄在身披綠衣的山巒以外，很難找到現代氣息的深山老林。崇山峻嶺千百年來在這裡傲然聳立，它見證了人事的變遷和江河的興衰。太魯閣是台灣山地民族的故鄉。世世代代，他們在這裡聽著松林裡山风的細語，數天長；看着峰岩上日光的移动，知朝夕，過著於世無爭的生活，從古至今。他們稱自己為Taroko。稱與他們朝夕相处的這片大山為Taroko。山就是他們，他們就是山。Taroko,原住民的語言，意谓：偉大的山脈。一位天才譯者靈感一動，忽略了它的意，卻把住了它的音。仰揚頓挫，加以發揮。TA,太，遠古；RO魯，洪荒；KO,閣，天地間如亭似閣的所在。於是太魯閣之名挾著它的唯美山峽，風糜於世。人們來此看不到畫棟翹梁的閣，盡收眼底的是散着光的斷崖，透着藍的山巔，耀着白的瀑布和流着綠的整片群山。景色幽静中帶着壯美，陽剛中兼具柔情。深色大理石的壯嚴裹著翠綠，飄逸在深邃的山峽裡，昂扬在溪流的石卵中。太魯閣風景區，地跨花蓮，台中和南投三縣。境內中橫公路橫穿。由於歐亞大陸板块與菲律賓板塊的碰撞和擠壓，太平洋西岸颱風豪雨強勁鼓吹，造山運動改變了地質結構。而稍後的冰川融化，急速的高山溪流湍急飛瀉，把整塊的大理石地貌鬼斧神工般，切成陡峭的崖和深度超過一千多米的谷。這打造出世界上規模最大的大理石峽谷。這里大理石岩層達一千米，峽谷方園十多公里。導遊給了我們三十分鐘時間走入谷底。从公路橋伸下來的鐵梯近百級，拾級而下，我幾乎一口氣走到。還沒有來得及喘氣，就迫不及待地抬頭仰望數千米的高峰，剛要喘出的那口氣就被驚懾了回去。山，偉岸高聳，氣勢磅礴。雲彩在它身邊飄移，陽光在它週围閃耀，流着光亮溢着壯美飄著豪气，它慷慨地向世人展露傲然豐采。我在山澗溪流邊蹲下，擦拭我疲倦的雙眼。喝一口清澈的溪水，縷縷甜味帶着淡淡清香直入心田。水溪不急不緩地在流動。時爾，在巨石边打出旋窩；時爾盡情地向前方徜徉。偶爾還能看見幾尾遊魚在水中快樂地追逐，烏雀嘰嘰喳喳在唱着山歌。偶爾還能看見背着竹兜的當地族民行色匆匆，走向山的深處。谷底的風光宛如世外桃園。谷外，胡马鐵騎，戰爭硝煙，世紀變幻；谷內山清水秀，烏語花香，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哪管谷外今昔是何年。我跟着那個族人，沿着山溪邊的小路一直走得很遠。後邊己經沒有什麼遊客了，我還在走，我真想弄明白他們的世界。油鹽醬醋，吃穿住行，獨立於世的生活究竟如何。山裡的天暗的早，下午三點剛過，天已蒙蒙。我怕誤了上車時間，還怕一時錯亂，跟着那族人走進深山老林，了斷我的塵世情綠。但是塵世的債，我還沒有還清，身不由己，只得回頭。在留戀桃花源中，回到了現實世界。一上車，遊覽車就轟然起動，我晃了一下腦袋，才知道我們要離開太魯閣了。我們路過了長春祠，導遊說這裡祭奠在修築中橫公路中獻身的二百多名將士的英靈。我們路過了富世遺址，導遊介紹這裡展示着新石器時代的文化。剛才差點變成太魯閣人，我不敢再去探索遠古，趕快拴緊思想的野马，想着是否來一粒暈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