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什么 -“羡慕那些迁徒的候鸟,振振冀,什么也不带,顶多只是哀唳几声,便扬扬而去。待北国春暖,又振振翼,再哀唳几声,飞上归途。”
归途?征途?我已经弄不清了!如同每次归国与返美之间,到底何者是来?何者是往?也早已变得模糊。或许在鸿雁的心底也是如此吧!只是南来北往地,竟失去了自己的故乡。
喜爱王鼎钧先生的那句话——
“故乡是什么?所有故乡都是从异乡演变而来,故乡是祖先流浪的最后一站。”
多么凄怆,又多么豁达啊!只是凄怆之后的豁达,会不会竟是无情!?但若那无情,是能在无处用情、无所用情、用情于无,岂非近于“无用之用”的境界?
至少,我相信候鸟们是没有这样境界的,所以它们的故乡,不是北国,就是南乡!当它们留在北方的时候,南边是故乡;当它们到南边,北方又成为祖先流浪的最后一站。
我也没有这番无所用情的境界,正因此而东西漂泊,且带着许多有形的包袱、无形的心情。
故乡是什么?对我来说,哪里珍藏着童年的记忆,哪里就是故乡!
没有比江南小镇更能象征故乡的了,那一泓清水所承载的,是似水流年的痕迹和沧桑。
江南小镇的风情更足以成为一种淡泊而安定的生活表征,更着有故乡的内涵。
每一块初履的土地,都是陌生的人,都给人“客愁”;而当那块土地熟悉了,这客地,就成为家园。
只是如果一个人,在大陆十多年,到台湾十多年,又住美国十几年,什么地方是客?何处又是主呢?
而“故乡”又是恒常的吗?记得上次回国去看望记忆中童年的故土,那充满回忆的破旧小学如今已经被鸟巢式的小区楼盘所替代。
玩虾抓鱼的池塘,如今已经成了臭水沟......
每次早晨醒来,我先不急着睁眼,让自己又浮回那半睡眠的状态,并想象不是躺在现实的家,而是初来异国的那栋二层楼的红屋、来美之前的旧宅,甚至更住前推,到达高中时代的男生宿舍、童年时期的破旧房子,我闭着眼睛,觉得四周全变了。我甚至觉得一切就真真实实地在身边,可以立刻坐起身、跳下床,拉开纸门,走过一片凉凉的地板,再拉开玻璃门,站在阶前,嗅那飘来的山茶花的清香。
我想,有一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会不会也像做了一场梦,在另一个现实中醒来?闭着眼睛,把自己沉入记忆的深处,回到我的前生。
只是前生会否还有前生?爱人之前是否还有更爱的人
我更疑惑了!迷失在这半睡半醒之间……
———— 《漂泊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