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与鬼谷之术》：反应 第一

反应  第一

《鬼谷子·反应》开篇即云：“古之大化者，乃与无形俱生”。

何谓“无形”？《道德经》：“大象无形”。大象为何？恍兮惚兮，道之所存处也。道生一，一生二。二为阴阳，阴阳相抟，即为无形之大道。所以，“无形”，简而言之，便是阴阳变化。别的不论，单讲医家事。《内经》有：“ 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於本。” “本于阴阳”。由此可知，上边一句话运用于医家事，其意便为，古代掌握大道来疗化疾病的圣人，乃是与阴阳变化规律相谐和相一致的。仲景先生，当然就是这样的“医圣”了。下边，我们且取《伤寒论》之一节，来试说明之。

《伤寒论》第30条云：

“问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师曰：言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后如师言。何以知此？答曰：寸口脉浮而大，浮为风，大为虚，风则生微热，虚则两腔挛，病形象桂枝，因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附子温经，亡阳故也。厥逆，咽中干，烦躁，阳明内结，谵语烦乱，更饮甘草干姜汤。夜半阳气还，两足当热，胫尚微拘急，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以承气汤微溏，则止其谵语，故知病可愈。”

要真正理解这一段内容，须弄清下边几个问题：

一是，何谓“阳旦”？

太阳刚生出地平线之时，为阳旦。古方有“阳旦汤”，也有“阴旦汤”。阳旦汤，为桂枝汤之别名；阴旦汤，为小柴胡汤之别名也。阳在于天，历时三境：一曰太阳，二曰阳明，三曰少阳。少阳既殁，阴月即出。月为阴，阴旦者，月亮刚出生之时，也界乎少阳之境也。少阳颓势，治以小柴胡汤。故小柴胡汤名阴旦汤。阳旦也者，在太阳之境，此境为病，治以桂枝汤，是故桂枝汤名阳旦汤。

二是，这一段的写作笔法。

这一段的写法，是仲景先生仿效《内经》笔法，问答互应成文的，也就是有学生治疗一个患有类似于桂枝汤的病人后，出现了一些变证，这个学生没办法了，拉了病人去找老师治，老师治好了，学生请教老师，老师作答。

三是，要与前一段，即《伤寒论》第29条对照读。

因为，这一条是上一条的延伸，或者说是上一条的进一步阐述。

“问曰：证象阳旦，按法治之而增剧，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师曰：言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后如师言。何以知此？”

这是一层意思。也就是说，有学生问，一个病，其证象是桂枝汤证，也就是有出汗，发烧，头疼，脉浮缓之症状，按照治法来让这个病人喝了桂枝汤后，病情不向好反而加重，出现了四肢发冷、咽喉干燥，两小腿拘急并且还胡言乱语。（他老师听后，看了学生治过的病人，赶紧让其喝了甘草干姜汤，以复其阳。注：上段有：“作甘草乾薑湯與之，以復其陽。”句），并对学生讲说，“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也就是，这个病人喝了这甘草干姜汤后，过了后半夜，手足就应该暖和，两只脚也能伸开了。

“后如师言。”以后的发展，果然如老师所说的。于是，学生（觉着好奇）就去问老师，为什么会这样呢？

于是，他老师开始解答，这便是下边这一层：

“答曰：寸口脉浮而大，浮为风，大为虚，风则生微热，虚则两腔挛，病形象桂枝，因加附子参其间，增桂令汗出，附子温经，亡阳故也。”

老师回答说，这个人寸口脉浮大，寸脉主心，主上焦，主胸部。寸脉浮大，浮为风，是中风邪；大为虚，是里有虚，风则生微热，有一分发热就有一分表证，虚则两胫就名拘急不伸了，这是因为虚者血少，血少不能养，不养则拘急。此时这个病，很象桂枝汤证，（又有虚象），于是你（也就是那个学生）就用了桂枝汤+附子，并且增加桂枝量，去治疗他。桂枝令这个病人大汗出，又用了附子来温经，结果导致亡阳了。这，当然是不对的。不能那样去治，那该如何治呢？

也就是说，遇到了一个“证象阳旦”，学生“按法治之而增剧”，又在太阳中风表虚证的同时增加了“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这些症状的病人，该怎么办？老师强调，说：

“厥逆，咽中干，烦躁，阳明内结，谵语烦乱，更饮甘草干姜汤。”

这一节，其意就是一个桂枝汤证+虚的病人，学生让他吃了桂枝汤，病不轻反增加厥逆，咽中干，两胫拘急而谵语这些症状，老师开方子，让喝“甘草干姜汤”，而不是上边学生开的方子“桂枝汤加桂枝+附子”。

“夜半阳气还，两足当热，胫尚微拘急，重与芍药甘草汤，尔乃胫伸。”这个病，喝了甘草干姜汤后，后半夜过了阳气复还，两脚就暖和，两小腿肚还有点拘急，就再喝芍药甘草汤，不久之后小腿就能伸开不疼了。

“以承气汤微溏，则止其谵语，故知病可愈。”

这一节是说，（如果天亮之后，也就是早上九点十点以后看到这个病人还有点发烧，说胡话，就让他喝调胃承气汤，让他拉一些稀屎，就会好了。”

笔者在谈鬼谷子一切按阴阳变化规律来办事之所言，特举出《伤寒论》以上这一条来说明仲景先生就是依阴阳变化来调整方子治病的，是缘于以下二点原因：

一是，从这一条经文，并参读第29条经文，我们得告，先师仲景遇见疾病和疾病在失治误治之后，沉着应对，仔细辩识病人气血阴阳之变化，厘清病证，契合阴阳，在补阳气之时，弃学生之“附子”于不用，而改用“甘草（炙）”，这是因为，病人虽气虚，但虚不到用附子这大热药来补，而用炙甘草来补虚同时，调和干姜之峻烈气；同时，去掉学生加重用桂枝解表，桂枝加量，必发汗力增强，汗出必亡津液，阳随津液流失，又亡阳。足可见，仲景调和阴阳之机心！

二是，喝药借天地阴阳气。上边这一节，仲景先生说“夜半夜半手足当温，两脚当伸。”因为夜半为子夜时，子夜为胆经运转旺时，也即阳气来复之时，阳气来复，又喝了甘草干姜汤，此时手足就会暖和，两脚也伸开了。然后，仲景先生还说，“以承气汤微溏，则止其谵语”。注意，这喝承气汤时候是，在喝罢甘草干姜汤，病人已觉手足温，两脚伸后，要再停一二个时辰观察一下，若病人此时胃气不和，或者有燥屎内结，其后便于大肠胃脾经旺时，也即卯至巳这一时间段，此间再喝承气汤。承气汤调胃，于脾胃大肠经旺时喝之，效果当佳。可见仲景治病是多么倚重阴阳，而又用于阴阳啊。

2016/12/2，磨砚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