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飞扬的日子(3)

小提琴老师姓Z, 高大, 有趣. 刚看到他, 就觉得这个40来岁的叔叔有趣.看着他你就想乐.因为他没有通常老师专有的慈禧太后脸. 我记得我第一天上课很不巧的迟到5分钟, 赶到之后发现老师根本没有开课, 而是和在座的家长和学生座谈, 很不正式, 基本上是侃山. 学生们基本上是傻听. 家长们问的详细,程度啦, 进度啦之类的词满天飞. 我这样一个没有家长带着的, 还迟到的半大小子一进来, 立刻引起正在侃山的Z老师的注意, 挥手让我过去: "我们这儿上课呢, 你是这班的吗? 家长呢?" "我就是这班的, 我妈说了,今天试听, 不用交钱!""还挺有主意.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把手递给老师,"手指不长" "我知道, 手指不长, 以后很难有什么发展" "倒什么都懂" 教室里面众人哄笑, 我找地方坐下. 80年代, 大部分学生都比较规矩, 大气不敢出, 不过我属于较早进入叛逆期对老师从不低眉顺眼.另外, 从一本书上看到服务业这个概念, 认为老师也应该属于服务业,和街上卖饼的大妈一样, 大妈卖饼, 老师卖知识, 大家公买公卖,学生不用满脸堆笑,磕头求饶. 而我妈据我外婆说也是属于脑后长反骨型的, 所以跟我气味相投. 经常交流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心得体会(当然前提是不能反对她,呵呵). 所以我这副直问直答的态度还真把Z老师给吓了一下. 赶紧反客为主一下. "老师, 您在哪里工作啊? 您是著名演奏家吗?" Z老师倒是认认真真回答:"XX管弦乐团首席小提琴, 不算著名演奏家, 不过教你没问题". 首席这个词头回听说, 估计是个好词. 当然教我肯定没问题. 我毕竟白丁一个. 和Z老师的第一回合顺利结束. 

以我当时的眼界,不懂怎么评介演奏水平, 但他教学绝对聪明.10多年后北京海淀教委鼓吹的所谓分班制,Z老师在当时就熟练掌握. 两节课后, 他已经从我们这个20多人的班里面筛选出大概6个人属于可造之才, 其他就属于参与者了. 筛选的方法很简单. 第一节课教了一个超级简单的A大调音阶,用全弓跑. 老师大概比划了一下, 让回家练.  说第二节课要"回课"(就是检查作业的意思). 我们班有4个人(全是女孩, 这女孩就是不让人省心,当学生干部标兵什么的全是这帮人,连拉个提琴也抢先),准确的把音阶演奏出来. 我和另外一个男孩中间要掉两到三个音(一共7个音),因为懒惰不好好练习指法生疏, 所以跑音阶的时候手指按弦的位置不对, 这样出来的音也不对, 不过我们两个都知道往回找拔,挪动几次手指找对了音, 然后继续下一个音. 最后算是完成作业. 剩下的人不能说不用功, 个个顺溜的把音阶拉完, 但音准没一个对的, 而且自己还不知道. 表情满意的等着老师夸奖.行了, 一回作业, Z老师已经把耳朵管事的几个孩子筛出来了.剩下的,Z老师称之为基础不是很好, 要多打基础云云. 放旁边让拉长弓练习去了.有听课的家长不服, 觉得我和另外那个孩子音阶根本没有跑顺溜,怎么倒是基础好的.他家孩子反而基础不好? 偶有手风琴班的见识垫底,心里明镜似的: "还不明白? 偶是懒惰,可您家孩子对音准没有概念, 往大里说就是是音乐素质不行啊". 直到现在,我都一直觉得音准概念是没法教的, 有些人天生就有, 有些人后天能培养出来, 有些人则根本没法学会. 所谓五音不全就是指这样的, 若干年后, 我注意到我朋友的孩子有好多是这样的. 不过当这些朋友送孩子去学乐器的时候, 我还真不敢戳破这个事实. 而教他们孩子的老师则超精明, 决不说破. 一直收钱教学到你自己坚持不下去为止. 这种风范更比当初我的Z老师不止高出一筹. 因为没人跟钱过不去嘛.

Z老师教东西有一套. 他说了, 我们虽然并非专业学琴, 但要拿出专业精神. 所以开始学的时候, 先要把琴,弓上的零件名称认全乎了. 什么指板,琴轴,拉弦板,音柱,尾库等等. 老师说了, 以后出去, 别张嘴就是琴上那黑木条, 那打卷的东西, 没的丢人. 接着学怎么站,怎么夹琴,左手怎么,右手怎么. 全重头来.前面跑音阶那些活计算是全白忙活了.按赵老师的话讲就是业余要有专业的范儿. 这些东西全班都学, 不过几节课后我们6个开始吃小灶了!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