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飞扬的日子(6)

我很早就知道草台班子这个概念, 不过一直没有感性认识. 真正进了管弦乐团后, 算是对草台班子有感性认识了. 集训了2次, 发现原来小提声部是面试最为严格的, 其他诸如(铜管,木管, 打击, 以及弦乐中音低音声部)简直大放水. 一点不奇怪, 当时能拉小提琴的人还是不少, 是得筛选一下. 但能有多少人能置办得起低音提琴和大鼓呢? 创办之初, 小提大概能有40人, 大提能找到2人, 中提一个没有, 木管(黑管, 双簧之类)一个, 铜管就2人, 打击,低音提琴一个没有(我一会弹吉他的同学直接给安排学低音提琴了), 倒是有5个钢琴, 不过ZZ老师问过专家, 说我们这个"乐团"能演奏钢琴协奏曲的时间大概得10年后, 呵呵, ZZ老师马上摆出一副门槛很高的样子把5个钢琴给拒了.这情景挺象现在某些大公司面试, 要求这要求那. 等真进去发现,哦, manager也什么不会啊.40多把小提经过筛选剩下30把, 剩下的转中提. 中提很少人见过, 样子和小提差不多, 就是比小提大一圈. 音色没有小提清越, 不温不火的. 我私下叫它中年妇女. 大提情况更为搞笑. 我当时才知道我校居然有大提高手XH,这个mm属于半职业水平. 家里也是干这个的. 然而除了XH, 剩下的全是菜鸟, 菜到完全没有摸过琴, 有人不知道大提是竖着拉的,甚至把大提横过来企图干点什么. 集训了2次后, XH被通知等集体排练的时候再来, 也是, XH妹妹放这里不是瞎耽误事儿吗? 

在一片混乱之下, ZZ老师猴急猴急的要求年底前得完成2首曲子的全团演奏. 所有人,包括所有的指导老师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不过俗话说: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也得完成. 为什么? 一个字: 钱! 进了乐团, 我才知道我可以几乎免费学琴, 学费学校报销. 小提的老师就是ZH.这下子至少可以给妈妈省25Y/month,值啊. 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乌央乌央的来报名了. 指导老师们也高兴, 平时上哪里去找这么多学生. 这方面学校还是下了很大的血本的. 乐团算是校长的政绩工程. 偶们则是在工程里面沾光. 现在您看电视里面一报道某工程开张, 从领导到参加工程的群众全满面红光, 为什么? 有的吃肉, 有的喝汤. 全有好处啊.

确定了曲目之后, 开始分声部排练, 排座位的问题又浮出水面. 小提们蜂拥挤向一声部, 原因是演出时台下能看到他们.多有面子. 我后知后觉, 一看这形势,干脆二声部待着, ZZ老师夸我风格高. 呵呵, 我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我的水平在整个小提里面属一属二.首席小提琴是LL在那里把着,论不着我, 但乐团肯定不能让我待后面, 一定是第二小提琴的首席, 这样就能坐在美丽的LL侧对面. 排练的时候多么养眼啊. 还落个风格高. 事后结果果然如我所料, 皆大欢喜.

乐团是个效率低下极能浪费时间的地方, 因为各个人的水平实在是参差不齐. 以我们小提二个声部为例,分谱发下来, 有些人练个半小时就OK了. 有些人老师需要手把手的教完后折腾一个星期还不会. 分声部尚且如此, 全团合奏简直可怕. 回想起来, 觉得第一次能把曲子全团合奏简直是奇迹. 对了, 我们的第一只曲子就是匈牙利舞曲第5号. 没听说过? 看过卓别林的"大独裁者"没有? 里面理发师(卓别林饰演)给人理发那段配的背景音乐就是. 曲子短小, 但合奏可真不容易. 偶反正是耐着性子陪着等各方阵把错误都出一遍,对面大提声部的XH妹妹也哈欠连天. 临时指挥ZH老师也是烦躁不安的挥着指挥棒, 一遍不停的用指挥棒猛砸乐谱架: 小号, 该你, 怎么没声?? 中提, 你们节奏都不对, 回家没练?? 怎么回事. 双簧管, 说你呢, 别讲话看乐谱...............

说到指挥, 最最好玩. 很多人看电视上乐团指挥拿个指挥棒挥来挥去, 既悠闲又神气. 其实指挥是最厉害的. 掌握全团的节奏, 高水平的指挥其节奏感之好,能和机器媲美. 我有次在现场看著名指挥郑晓瑛指挥, 偷偷拿个节拍器打拍子, 郑的指挥动作虽然狂野,但节奏控制的和节拍器一模一样, 真正是专业之致. 指挥看的谱子叫总谱. 所有声阵全在上面. 初次看的人会觉得眼花缭乱. 而指挥在台上就是一边看着这玩意,一边控制全团. 然而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指挥也是最容易蒙事的. 我们当时年底要用匈牙利舞曲和瑶族舞曲去参加北京市的表演. 不过人家规定全团所有出场人员必须都是在校学生或者老师, 不许任何外援. 这可难住了ZZ老师. 我们的指挥是专业指挥S. 按照规定没法出场. ZZ老师只指挥过合唱, 指挥棒都没有拿过, 总谱更是看不懂, 如何是好? 我出的主意是化装改扮. 被否决. 这主意属于层次较低的作弊. 不能采取. 最后还是ZZ老师有主意, 弄了部DV, 让我们的S指挥先来一遍, 全程录像. 然后回家疯狂模仿S的动作. 折腾了两天后, 她也能象模象样的"指挥"了.是不是还翻一下眼前她根本看不懂的总谱. 不知道底细全给镇住了. 前几年电视台曾经报道某个交响乐团指挥的智障儿子, 受音乐熏陶多年, 居然能拿着指挥棒指挥, 一时间仿佛奇迹一般. 偶老妈看到电视报道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智障居然能指挥, 真是奇迹, 我看着暗笑, 指挥这些动作, 智障看多了也会来两下. 形似神不似,不过外行人还真看不出来.

乐团是个催人早熟的地方. 是个小社会. 这里最为重要的是人际关系. 到我好几年后离开的时候, 总体是感觉虽然在乐团里面琴技提高不大,不过几年间见识真的长了不少,处事圆滑很多. 乐团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知识越多越反动. 琴拉的好, 反而滚蛋的也早. 开始集训没多久, 就逐渐知道了乐团里面很多人都是很有背景的, 有些是指导老师的亲朋, 有些是学校领导的故旧, 有些则是和地方上一些文艺团体有不少关系. LL就是一个例子, LL拉琴中规中矩,没什么大错, 但也没有激情. 很多女生拉琴都是如此, 也不奇怪, 凭什么上来任命首席,颇受重视? 原来LL的妈妈是学校里面的一个领导. LL家里也有很多地方文艺团体的关系. 况且又是指导老师ZH的学生, 当然得当首席. LL是超级美女, 乐团里想和她搭话的人不少, 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到幕间休息就找她聊天. 然而聊了几次之后发现两人思想毫无交集. 对LL感兴趣的话题, 我是一无所知. 真是老猫啃刺猬, 无从下嘴. 之后只好有一搭无一搭的瞎聊. LL漂亮的樱桃小嘴里面倒是倒出来不少内部消息. 也让我参加集训时更为小心从事. 注意同各方面保持友好. 有人说音乐陶冶心灵, 也许吧. 我其实觉得乐团其实是让我的心智迅速成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