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遇海归 [2008/12]
- 我乳房小我怕谁 [2008/11]
- 纽约妓女与国内妓女的最大不同是什么? [2011/07]
- 我流氓还是你流氓 [2008/11]
- 芳邻刘亦菲 [2008/09]
- 谁支撑着中国 [2008/12]
- 年年都是坎 [2008/12]
- 梅西的马琳 [2008/10]
- 哭泣的老母亲 [2008/12]
- 离婚大队 [2008/10]
- 撩开美国高官腐败的面纱 [2008/12]
- 回国散记: 海外华人基本算乡下人 [2009/05]
- 女人的第三只眼 [2008/11]
- 你能不能不显呗? [2008/11]
- 唱歌能治更年期综合症 [2008/11]
- 回国散记: 中文万岁,中国式英语万岁 [2009/04]
- 回国散记: 生孩子还是越早越好 [2009/03]
- 相声不止在官家 [2008/12]
- 回国散记:中国咖啡的贵族主义 [2011/07]
- 旅英华裔灭门案:当西方法制撞上东方伦理 [2011/06]
- 如今爱国可真难 [2009/05]
- 高铁必须坚持,不能半途而废 [2011/07]
- 夏教导员 [2011/06]
- 回国散记:不了不了不了情 [2009/01]
- 回国散记: 生孩子还是越早越好 [2009/06]
- 改了国籍当然可以称自己是中国人! [2009/08]
- 我那些消遁的朋友 [2011/05]
你知道马会笑吗
陈九
禅丝是匹牡马,听说七岁。
上周末去宾夕法尼亚州的深山里骑马。管马的是个轻壮山里女人,她剽悍威猛,腰间扎着宽板儿带,令臀部显得格外挺拔,脚下大皮靴咔咔响,手上的对讲机醉鬼般说着胡话,她老远招呼我,嘿,你,这马归你了。听她唤我就觉得自己是女的,要被拉去上床。我镇静一下走过去,这才看清她那张健朗性感的脸庞,宏大的乳房令我脉搏加快。
我接过‘板儿带’递上的缰绳,望着眼前这匹叫蝉丝的栗色摩尔根马,心底骤然涌起柔情。我对马深具好感,中学时曾在马场做工,天天与马为伴。当时有匹叫月亮的白马是我的玩伴,我天天喂它,给它洗澡梳毛,临走时含泪向它告别,它居然窜过围栏要跟我走,把那个豁嘴儿场长吓一跳。从此见到马我就想摸。现在禅丝就在眼前,我上去就抚摸它,我会摸马,要顺毛,摸它自己够不到的地方,比如腮后或脖子,替它挠痒痒。禅丝立即眯上眼,一看就十分受用。
禅丝眯着眼并未合上,实际上它在端详我。当年豁嘴儿场长说过,马这种动物最一见钟情,头一面,喜欢你就喜欢,不喜欢你就不喜欢。我觉得禅丝显然喜欢我,它的尾巴歌唱般摇曳,表情沉迷得像孩子。这并非我自作多情,板儿带扶我骑上去的时候,禅丝扭过头看我,好像要跟我说话。我拍拍它脖子,禅丝,就辛苦你了,陪我走一趟。我先说中文,再说英文,怕它听不懂。
马队在森林小径上徐行。路上散落着马粪,两旁青草雾一般浮现,成群的野火鸡,还有松鼠,漫不经心在不远处游荡。板儿带特意叮嘱我,别让禅丝吃草,听见没?我环顾前后,不明白她为何只对我说,其他骑手呢?我正疑惑,只见禅丝突然脱队,朝路边一簇青草走去。我连忙拉缰绳,试图阻止它,可它不怕我,还回头对我打吐鲁,比我还厉害。我嘴上虽喊,禅丝,快回来,手中的缰绳却松了,眼睁睁看它大嚼起来。我怕板儿带发现会骂它,还东张西望为它放哨,禅丝,板儿带来了,你快点儿。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蹄声伴随板儿带的吼叫冲过来。禅丝,你给我滚回来!说着她一把抄起禅丝的马缰,粗暴地将它拉回队伍。我一个劲儿胡鲁禅丝的脖子,生怕它受惊吓。我说,马不吃草还是马吗,那不成机器了。板儿带把马鞭在我眼前一挥,听着先生,照规矩来懂吗?我心说有本事你抽我啊,留神老子把你的板儿带脱下来,你敢当土匪咱就敢做流氓。
嘿,这下你老实了吧,说你呢禅丝。我不停轻轻拍它的圆屁股,想让它尽快平静下来。原来这才是拍马屁的本意,多温馨的词汇,楞让人类用歪了。禅丝好像皮很厚,不把挨骂当回事,它侧过脸对我一扬一扬地点头,眼角的鱼尾纹分明是在向我微笑,我感动得俯身搂它的脖子,禅丝,咱是哥们儿,啊。我们随马队在林间倘徉,阳光被树枝切割成闪亮的鳞甲,使四周凸显宁静。这期间,禅丝又几次想吃草,都被我劝阻了。你得好好跟它说,它能听懂。
林间小径在一条山溪前中断。河水约二十来米宽,清澈见底,趟过去便是终点,我与禅丝的相伴看来就要结束了。我不禁又去摸它脖子,用手指梳理它飘逸的鬃发。这时,想不到的是,禅丝渡水到一半,突然停在河中间不动了,溪水没过它的膝盖,紧贴着我脚下的马镫。其他人都已过去,他们隔岸观火,对我大声讪笑叫嚷着。我虽看去十分尴尬,上不上下不下,但心中并无一丝慌乱。我相信只有我懂得禅丝的心思,它不希望我离开,想困住我,让我哪儿也去不了。我继续梳理它的头发,轻轻跟它说话,我们就这样一动不动,静听流水的吟唱。
奇怪的是,板儿带呢?我向河岸望去,发现她骑在马上,马的前腿在水里后腿在岸上,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实际上她在微笑,还不时无奈地摇摇头,耐心等着我和禅丝。斜阳映红她的脸庞,她的嘴唇和双眼异常迷人,我惊讶地望着她,她却侧过头,依然自顾自地微笑着。真不该叫她板儿带,这名字不适合她。
离开时,禅丝已恢复原来的表情,它眯起眼睛像睡着了,对我的道别并未在意。它的沉默让我颇感失落,好像一夜情,天一亮就被轰出来。倒是板儿带,真后悔这样称呼她,在远处向我挥手,让我的步履顿时踌躇起来。我想问她的名字,可最终没有回头,禅丝也好板儿带也罢,昵称不是更容易记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