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学校Moment︱陈村:文学在网络上的意义

作者:8288  于 2016-5-4 04:17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作者分类:网络文摘|通用分类:文史杂谈|已有1评论

关键词:咖啡学校, 网络, 文学

(口述/陈村)

朋友们下午好!今天很高兴来到电视台,我今天临出门的时候眼镜突然找不到了。我现在戴和不戴差不多了,但是别人看惯我戴眼镜的样子。出门的时候我老婆说,人家以为你是冒充的。


(图/陈村拍摄于荷兰)

上面有一张图很有趣,这张图是我在海牙一个海滨拍的,海滨有很多雕塑,其中一个就是这样。这个动作荷兰人一看很亲切,他手里拎着是一条小鱼,他们称为“ haring”(鲱鱼),这是当地最著名的小吃。2008年的时候,我去那里住了三个月,每次上街都会买两条吃吃,因为我脊椎不好,仰不起头来,我这样比划一比划,卖鱼的小伙子就知道是两条,还要切开。

我电视台来过好多次了,去过好多据点,因为做过节目,我的形象得以在上海这个城市的影视档案里存在,表示感谢! 



今天谈一谈文学与网络的事。其实我们一直在问,从来没有解释清楚,文学是什么?很多年以来,我们对它的解释一直是在变化的。


首先,什么是文学和非文学就是混乱的。在以往讲起来,比如说鲁迅先生,鲁迅写的日记,我们知道收在《鲁迅全集》里面叫文学。凭什么我们写的日记就不叫文学?如果当年我们日记没有上网,没有发表,不叫文学。现在已经上网了,已经有了日志,变成这样东西,叫不叫文学?所以就变得很糊涂。以往用散文、杂文、用小说、用剧本定义的文学,到了网上就开始有一些模糊。还有一些变化是非常显著的,我们都看到,以往我作为一个作者,我刚才是从《上海文学》杂志那里过来,我的第一篇小说1979年发表在《上海文学》,当时一个作者写作后去投稿,编辑觉得可以,找你过去修改后发表。他们再把它印刷,印刷以后送到书店或者送到报刊亭去卖,以前都是这样的过程,延续很多年,这个我们都觉得很正常,我们心安理得。


但是,也有一个坏的事情。我写完的东西,比如说我昨天晚上写完,要发表在《上海文学》这样的月刊,被别人看见一般在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刚才一位上海老诗人就在抱怨,他的诗迟迟没有被人看见。



我们现在就会有点恼火,觉得这个事等不起,我们人才活多少天,多少年,可能一个回车一个帖子就上去了,我不要稿费。有的时候一个稿费可能要等一年,你获得报酬跟你的劳动不衔接,这个报酬对你的劳动没有激励的作用。我们都看过马戏团,马戏团一头熊在上面表演,演两个动作,就给它两块东西吃,不给它吃,它就不演。我觉得这是比较好的方式,我在这边写完一页纸,旁边编辑立马给我一个U盘,再写多一点给我iPhone。你马上觉得好极了,对你就会有强大的激励作用。我们以往做不到,以往写作和发表都是隔离的。


现在有网络了,也有一些传统的作家也到网上写东西了,比较著名的有《上海文学》主编金宇澄老师写的那个《繁花》,花了好多时间,很多人很喜欢看。《繁花》就写我们这个城市。这么一个资深的作家,一个老编辑,没事跑到论坛上面写作。如果以前的方式非常合理,他不必到那去写。但是他觉得很好,一边写可以一边跟人家互动,坚持把一个长篇写完了。我们知道写作是很寂寞的,把这个寂寞的工作给做完,这个非常好,又把它修改一下,在《收获》杂志发表,然后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就变成大家所看见的那本书。这个就变成了另外的生产方式,以前我们没有这种生产方式。


文学上了网络以后,第一是它作者的改变,从数量上讲,以前没有那么多作者,以前一个人学会识字没有多少用处,一个人从小到大学了多少语文课,有一些要求进步的人写个入团入党报告,如果变成贪官会写一个忏悔录,一般的人走远了就写一份家书。文字让我们认识一些商标,你走过“老大房”“王家沙”,你认识字知道这是条什么路,但是平常没有什么作用。你想,有一天文学的生产力被解放了,不是说我们这些人,我本来是上海作家协会职业作家,去年退休了。一个职业作家的工作就是写作,其他人是没有这个任务的,他不必去写。而且最坏的事情,他写的是没用的,写了以后去发表也很难发表。你投稿100次,可能给你中了三次,你就没劲了。因为一个事情不受鼓励,得不偿失,人们就不会做。



(图/陈村拍摄于荷兰)

当有一天事情发生变化了,有一个叫网络的东西,用它写作没有什么成本,你知道把一篇文章印到书上去是有成本的,有印刷费,有纸张费,有编辑费,有很多费用。到了网上多这一篇没有什么成本,当这个文章可以随便怎么写,不要编辑老师批准,也不要主编大人签字就可以面世,你就很高兴。从理论上来说,你贴在网络上这篇文章,只要给人家一个网址,全世界都可以看见,这样的好事激励了一大批人投身于这个事情。如果一个东西是有意思,有效的,就会做下去。如果没有意思,人们做做就会停下来,就会不干了。


以前的读者很少,现在有人批判今天的人,说现在小孩子不读书,读书少。我就说不对,因为我这个年纪的人,或者比我长一辈的人,其实没读过多少书,那个时候一般人的家里是没什么书的。我小时候我妈妈的工厂里面要求订一份《支部生活》,我总是翻到最后一页,因为最后一页有幽默的东西。一般人看报纸到报廊那里,很多人围在那边看。后来我们改革开放了,中国人有钱了,富一点了,其中一个好处就是我们可以买书了。以前搞文化封闭,没有什么书好买,后来出了一些书,你可以买书了,你可以买杂志,很多人家里开始有杂志,他们变成读者了。我们有一份刊物叫《读者》,以前没有什么读者。今天可以订一份《知音》《女友》《故事会》,也可能会要订一份《读书》这样的杂志。在这种情景下,人们阅读生产力也被解放了,其实人们愿意读很多东西,只是当时没有钱,或者说没有那么多东西可读,他就不读了,后来就好了,慢慢有这样条件,人们就开始读书了。记得我在大学的时候,那个时候说是纸张紧张,许多热销的书都限制印刷。上海曾经有一个非常宏伟的事,在南京东路新华书店排队买书,不得了的人,排了好长好长的队伍,连绵好几条马路,就是为了买那些已经100多年的古今中外的名著。那个时候如饥似渴要去看一本书。如果我能够订到一份《外国文艺》很高兴,《外国文艺》不让订,不开放,不像今天你要订,它高兴死了。买到一本《外国文艺》的年轻人,拿在手里被别人看见我有一本《外国文艺》,比较洋腔洋调,也比较有面子。


我在大学的时候,一个书店小老板明明有书,就不卖给我们,很恼火,恨他,后来我写文章的时候我顺便损了他一句。这个人太坏,我要是早点读到好书,我陈村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可能就没莫言什么事了。


读者们现在愿意读,孜孜不倦,连手机上都能读,现在真的是方便得很,走到哪就可以读到哪里,读者也多了,流通也比较好了。以前写稿子发表出来很慢,而且流通很慢,还要到邮局寄稿子,如果寄丢了也无从查找。后来我写了一个中篇小说《少男少女,一共七个》,那个时候有录音机了,我读了一遍录下来,万一丢了,还有一份声音在。现在可以从各种渠道,也可以从社交网络,从E—mail把一份东西就传出去。读者要看到它很容易,中间环节都没有了。


我们现在稿子都有责任编辑,编辑在给你编稿,以后可能这个编辑未必有。你自己写博客,博客是没有责任编辑的,你就自己写完贴在那,如果你写得不好,文理不通,错别字特别多,人家看了一次下次就不来了。我们现在书还有编辑,如果以后也是点对点的话,我在国外看到过,Google那边有一个卖书的地方,写好了之后可以直接去卖,中介也跳开的。以前必不可少的人,到了一个新的形态下,不再是必不可少。如果你喜欢编辑也可以,那个时候自己出钱,我觉得我还要写得更好一点,自己出钱请一个私人编辑,某一个编辑业务很好,请他像请私人教练一样,现在爱美,请一个私人教练给你健身,我就请一个私人编辑让我的文章做得更出色。但是所谓行业里,可能这一行就衰退了。现在网站上,我把你放在第一页还是最后一页,可能大有讲究。只要竞争充分,这些编辑也不管什么用,你的东西那么多人喜欢看,它就好,像BBS里面有一个功能,跟帖的人多就反复自动跳上来,有很多帖子就是这样被关注的。喜欢看,也不是因为哥们认识他,故意当托,就是喜欢而已。我们知道很多网络作家,一开始都是这样成名。像我认识的当年的宁财神这样的人,安妮宝贝这样的人,他们没有什么后台,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的身世,就是因为人家觉得这个人的文字很有趣,就去追他们,点他们,使得他们成为中文互联网上最一早批被崇拜的作者,那时没有网红这个词,实际上就是网红。



(图/陈村拍摄于荷兰)

如果没有编辑呢,还有批评,我们有些批评家会批评。批评家很刁,这个行业里经常把文学分成通俗文学和纯文学,莫言写的是纯文学,像《哈利波特》就是通俗文学,通俗文学一般是不评论的,由大众来批判,来评论,《哈利波特》写得再好,评论家只会从社会学来评论,文艺性一般不去涉及。而且再多的人看,它不会得诺贝尔奖,诺贝尔奖不鼓励这样的作品,它鼓励对文学有创新对人性有发掘的东西。文学就渐渐也变成跟很多商品一样了,比如说我喜欢喝啤酒,哪种啤酒好,我其实不大知道,或者我都喝过才知道,但是我也喝不过来,有的时候你就找一个你相信的人,这个人可能是一个明星,比如说一个球星,他给你代理啤酒的事,另外一个明星代理其他的事。有的时候你看到广告,这个广告投入很大,把脸啊头发啊都做得美仑美奂,一个美人出来手舞足蹈,最后推出一条卫生巾。这个美人的颜值其实和卫生巾的质量没有关系。但是人们不这么想,人们相信这个人,知道他叫什么,喜欢看他的电影,对他所推荐的东西,爱屋及乌,有亲切感,就买他的东西,就变成一个传销似的模式。但是这个传销还是无法对抗口口相传的模式,人们更相信一个你觉得靠谱的朋友的推荐。


文学消费也变成一个小事情,一个是随时随地,另外是一点小钱。今天跟以前不一样,以前你觉得买本书很贵,一个月才挣30块钱,一本书可能5毛钱或者一块钱,你就觉得很贵,现在书的价格相对来说不那么贵了。中国还有一个意外的方便,中国是盗版大国,你到网上一看要命了,一个链接里面有15万本书,一个镇上图书馆都没有那么多书,15万本书,都弄下来你哪能看掉。所以,你的阅读是最重要的,你花点钱这些都变得不重要了。因为现在人比较有闲,所以网络文学的产业也做起来了。我上午跟阅文集团的朋友一起开会,网络小说开始的时候就是忽悠人过来,我给你看10万字,前面10万字不要钱,讲一个男的跟女的怎么要好,被她妈反对,就叫做罗密欧朱丽叶的言情模式,如果被第三者插足,就是鲁迅他家的模式。有很多各种模式的故事,当你看完10万字的时候,你很想看下去,每千字付两三分钱。早先的读者花的钱都是打游戏剩下来的,盛大本是游戏网站,很多人喜欢玩,打下来还有三毛钱、五毛钱,听说那边有一部小说好看,就买了会员来看。就是因为这样渺小的事情,造成了那么大的产业。今天还是这个模式,收费阅读,收费之后网站跟作者分,一个平台可以维持下去。要是一直都给你免费看,平台要垮掉,我以前在榕树下,最后烧钱烧完了,就出事了。现在这个模式运营很多年,大概从2003年开始,到现在已经10多年了,卖文字到卖影视、游戏的版权,越做越大,变得非常成熟了。


以前是不讲道理的,凭什么你是作者,我是读者,我连议论你反对你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没有这样的事情,我看着不满意,我可以在网上说。读者有很多渠道发泄他的不满,或者表示他的喜欢。


还有一个改变,文学的生产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很喜欢写字。中国人眼中的写字里面有一点冒犯的意思,文字造出来“天雨粟鬼夜哭”,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揭示了文字有它神秘的力量,这个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我们慢慢习惯了,不仅可以当一个读者,也可以当一个作者,每个人都在写自己的东西,包括年纪大的人。我说过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说起来你德高望重,你家子孙满堂,其实小孩子不大知道你的经历。我的母亲对我非常好,她去世以后我才想起来,在我的脑子里面她的经历不连贯,她给我讲过很多故事,这些故事在我脑子里串不起来,有许多空白。你会觉得总是个大的缺憾。今天老年人也曾经年轻,他有很多欲望,有很多坎坷,他也有很多经历,他内心肯定有很多东西未被诉说,其实每个人都可以表达,不一定要当作家,或者只能是年轻人可以表达。我觉得各种年龄段的人,包括很小的小孩子都有意见表达,这样的人纷纷都要去做事情的时候,都要去说话的时候,就会变成一个很浩瀚的气象。


前些天我去当一个新办的电子刊的主编,叫《网文新观察》,今年第一期刚上线,发刊词用了王朔的一段话,写于2000年的一段话:以后那些写作的人苦了,我们面对的不是更年轻的作家,而是全体有书写能力的人民,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人人都可以写东西,你靠文字获得种种东西就难了。今天就是这样的情况,所有人都可写作,当然有些人写得好,有些人写得不大好,写得好的人被人家更多选中。这个跟我们也一样,所有人都有意愿要表达自己,都有意愿要学好,要做好,每个人都要把自己弄得好看一点。尽管你可能不同意他的审美,但是他比较整洁,不邋遢,看起来就舒心一点。当所有人都不要好看了,这个马路上就变成鬼哭狼嚎的地方。


以前我们通讯都很困难,现在多好,如果家里有孩子在外国,每天都可以见他,每天跟他视频,可以说话,以前写封信要半个月,收到回信已经很晚了。古时候皇上发12道金牌把岳飞召回,要累死多少马,要当面宣读圣旨。今天你看多方便,你想打仗的时候瞬息万变,皇上在京城里面也看不到现场的样子,他发了一条命令可能到现场已经是半个月,或者两个月以前的命令,成吉思汗发一条命令到欧洲去,可能两个月过去了。所以会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说法,你可以选择有节制的听从命令。但是我们古来就没有这种说法,比如说士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文官不行,文官必须要听话。但是现在变成网上飞快的流传,信息以电波的速度流传并扩散。有的时候是一则新闻,比如说什么地方地震了,我很晚睡觉,半夜两三点时,什么地方地震了,这个地震远在天涯,几分钟后我就知道了。有的有害信息会被阻断。对文学不必那么紧张,文学就谈谈人,谈谈我们的生活,谈谈我们的心灵,没什么坏处,没有人一定要去阻止它。在网上写作有很快的交流和很快的回应,以前你写完一篇小说等待对它的批评会等很久。要等你发出来,想批评你的人只能看完以后再去写,写完再投稿,你看完他的批评再反批评还要更久。但是网上就不一样,网上很快吵起来,打起来,短兵相接。我也嘲笑过一些教授,某些教授根本没有实战能力,我现在坐在讲台上,一个人瞎说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别人一质问你,一句话都没有。上海有一个批评家叫吴亮,指名道姓寻章摘句地质疑一个教授,在网上天天敲锣打鼓骂人,一连八个月,那教授一声不吭。你想你有这么多弟子,有这么多同事,有老师,一个批评家指着你的东西说错误说很烂,你装作没看见,这个不大好玩吧,你还像没这个事情一样继续说别人看起来很错误的话。别人说的不一定对,要跟他论争,在鲁迅时代他们就会打起来,马上吵,马上就会做出反应,捍卫自己的荣誉和观点。我觉得这才是对的,整个社会就是灵动的,生机勃勃的社会。以前那个时代可能较费力,今天因为有了网络,我们的文学就可以变成一个辩论的文学。以前是无法辩论,辩论都是很远的,隔空的辩论,像放导弹一样辩论,现在像拳击场一样,你一个直拳过去,我一个勾拳回来。


文学体裁的改变,好象很多民族都一样,一开始都是一些简单的歌咏一样的东西,鲁迅写过,抬着木头抬累了,杭唷杭哟,这后面就变成了一个歌谣的东西。很多地方都有民歌,有花儿有信天游,我们中国最早的诗歌集也是能唱的,后来慢慢不对了,就变成诗和那些音乐分开,变成单纯的诗词,不大能唱了。当然宋词当时也有人唱,现在彻底不唱它。文学进入戏剧里面了,最后逐渐变成了小说。到了小说就变成一个蛮有意思的,变成一个专门叙事的东西,中国古人的说法是诗言志,说说自己的理想志向。到了小说就不太抒情言志,小说最适合承载曲折的情节。最先的热门小说,要么妖魔鬼怪,像《聊斋》中的故事,像《西游记》。要么像以前的《三侠五义》这样的小说,回到人间打斗。更有家长里短的世情故事。在这些故事里面,其实有小说最根本的元素,我们今天把小说写得很长,但是注意的东西跟以前没有什么差别。


可能跟我们的生产工具,生产力也有关系。以前很多人都讲过,甲骨文的时代,刻在乌龟壳上那些文字,如果有十几个字都是很长的,它是占卜算命用的,极短。后来慢慢变成钟鼎文,变成写在竹简上,再以后刻版印刷。这个中间除了我们生产力那些进步以外,除了工具的发现和改造以外,还有一个事情,人的闲暇的时间可能多了。我们讲起来浪漫的原始社会,我很喜欢看纪录片,昨天正好看到一只老鹰在准备吃一头羊,我们小孩子想象当中,老虎要吃羊扑上去就吃到了,其实不是,没有那么容易吃到,你要吃一头牛,要吃一只斑马很辛苦。昨天看到一只老鹰好惨,它抓着一头羊的背部,被抓的那只羊往山下飞跑,然后羊在山上打滚,后面还有一头羊奔过来,要救它的同伴,最后羊逃掉了,老鹰被滚坏了,瘫在地上。动物弱肉强食,一头老虎,以前西郊公园的老虎每周要饿一天,让它保持在野外挨饿的习惯。以前的古人类也那么苦恼,住在山洞里面,后来学会生火,在山洞里面生火会冒烟很难受。女人去采集,男人去打猎,好容易打来猎物,男人打回猎来很骄傲。生存太不容易了,文化生活就很少。我们人类变成这样,是千辛万苦学来的。



人类生产力发展,有一些余暇可以看东西。在甲骨文时代,可能只有几个人可以看到文字,可能是一个酋长,可能是一个巫师。青铜时代,他们刻在钟鼎上,有一小批人看到,后来变成抄书,抄在竹简上面,就流通多一点。我曾提到过,在宁波天一阁,那里面藏了一些书,那个时候看到书是很难的。在老子的时代,看到书就更难了,知识分子很少。到了印刷的时代不一样了,到了印刷就变成拷贝件,就不是原来的东西。我去画一个画,这个画叫原作,但是把这个画印出来就不叫原作,这个是拷贝件,这个拷贝件可以做一万份,也可以做十万份,现在可以飞快地把它复制成好多好多,可以散发到好多地方。今天到了网络时代,更方便复制品的流通流转,就有那么多的东西,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小说也好,画册也好,我们看到电影、电视都是拷贝的,不像戏剧,戏剧在台上演的那几个人是真的人,不在现场的人是看不见的,但是你把它拍下来送到网上去就是一个拷贝的东西,所以真的东西就变成越来越少,越来越稀罕,拷贝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了。有那么多拷贝件,所以它们不值钱了。梵高一张画卖一亿美元,你把它复制成一万张,还卖一万个一亿美元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你是复制品,就用很便宜的价格卖给很多人消费,今天的时代,我就觉得适合这样的事情,我们做了很多事情,不是画了一幅好画请一个有钱人买下来,不是的,而要请很多的没多少钱的人买下来,人家只要花点小钱也可以有文化享受。这是我们时代是跟以往那些时代不大一样的地方,而且它又可以很方便获得,以前你获得很难,你要找本书很麻烦,你要到处打听,到图书馆未必有,现在你到网上搜索,一搜索可能就跳出来,然后就有看了。家里书太多,有时候我也没有办法,我儿子曾经问我要两本书,我知道我家里有,其中一本安妮•弗兰克的《一个少女的日记》有两个版本,但是没有找到,后来我就说算了,我给你搜索一下,一搜索网上就有,就下载了,我说你先看看这个,等找到书我再给你。所以我们消费观就变化了,有的时候我希望自己买的很多书就要一个电子版本,家里不要那么多书和书架。书很累赘,跟着我搬了好几个地方,因我在家里抽烟,书脊都染上一层黄了,看起来很不雅。这么折腾,那个书还没有看过,你把它搬过来搬过去都没有看,这些书你要它干嘛?而且有一些书这辈子不会再去阅读,我保存它是为了核对,比如说《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面他爸爸叫什么,仅仅起到查找的备忘的作用,很多书真的不一定要买。以前是学富五车,那个时候都是竹简,当秦始皇要看好多辆车的书。五车并不多。


我昨天在网上找到一个数据,现在人很无聊给统计了。我们中国有一套最大的书叫《四库全书》,抄成四份放在四个地方。这《四库全书》吓死人,把天下所有的书都搜罗来,把对本朝有害的东西给弄掉,留下来的书由3800多个人抄了13年,一共3500多种书。我不知道去年中国出版多少书,多年前听说每年出版书的种类22万种,现在可能30万种都不止。集两千年的工夫,才有3.6万册,一共有8亿字,后来我算了一下,平均每册书是22222个字。它的一册书等于两卷,我今天的讲话整理成文等于《陈村别集》上下卷。我们好不容易积累的文化只有这样一点。到今天我们不断在文化里面掺水,以前老子这么深邃的思想,这么好的哲学才写了5千个字,戛然而止。在我们今天你还想还得了,像我今天讲的这些废话,讲讲就成了上下两卷。因为白话文跟我们口语很接近,以前文言文我不清楚古人能不能听懂,现在的人如果请一个古文老师读给你听,一般你都听不懂。生产力发展了,生存毕竟容易多了,书也越来越厚了。


今天我们受众都改变了,那么多的年轻人都在读书。当年喜欢读书的是少量的年轻人。现在像我这样老的人,基本上都很落寞,一般都不大买书,或者他只看看保健的书,益寿延年,多活两年,或者有些较有进取心的人,就看看怎么炒股票的书。一般人去买一些闲书如散文集小说集来陶冶性情已经非常少了。但是年轻人会买书,他们还有另外的一些文化消费。上海有一个姑娘最近很受关注,Papi酱,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她伶牙俐齿地说一段话,加一些英语,有许多人很喜欢看,老人则要差点。有一天我看到一堆词,我天天泡在网上仍旧一个都看不懂,都是很怪的词,对我就是黑话。思维和载体,都变成跟以往大不一样。包括像《萌芽》编辑部,它是面向年轻人的杂志,它旗下的新概念作文出了一大群人,比较出名的像韩寒、郭敬明。他们那些东西有很多人在追捧。等一会我要去听韩寒的报告会,据说是一票难求。这些人用乱拳打死老师傅,一顿乱拳以后你就服了,你说你写得再好,人家不看。不光你写的不看,帕瓦罗蒂是唱得最好的男高音了,他们可能更喜欢歌咏比赛里面的什么人,是听电视上好歌秀的那种人,或者更喜欢当年超女比赛的那些人。中间有一个权力的转换,以前权力都是专家的,帕瓦罗蒂好,是因为专业的记者,专业的音乐工作者很喜欢他,大家听听蛮好听,要推荐。但是现在不对了,他说超女就是最好,某歌手就是好声音,粉丝成群结队。而且你不能说歌手坏话,你不能得罪他们,你在网上得罪他们,一群人就来砸你,人家自己的歌星,要誓死保卫。这个选拔的权力转移到普通人手里,他们不光是读者,今天读你的作品,也不光是作者,他也可以写点东西,而且他们要左右这个审美标准,他们觉得对的就是对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他们人民战争汪洋大海里面有很多东西变得很苍白无力。一个专家跳出来讲,郭敬明的《小时代》不好,但是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人家就是买票。有一次我跑到上海书展,我的一个老朋友在那里做一本书的宣传,我去助兴。书城搭了一个大棚子,前面来了好多人还很不错呢。当我们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发现保安在朝外面赶人,下一场就是郭敬明的专场,那些聪明小孩子先占位子,后来保安不同意,一定要清场。事情完了之后,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出门了,横穿上海展览馆,横穿过去我真的很吃惊,我知道郭敬明粉丝很多,我也跟他见过,用相机拍过他,并不是三头六臂。走走还是郭敬明的粉丝,还在那排队,这个就是坏事了,排到那个大棚两个小时都不够,他们在那乐此不疲,在队伍里聊聊天开开玩笑,甚至还有老人家在那,给孙子、给儿子买签名本。我想真的没有道理,用我们传统文学界的眼界看觉得郭敬明写得并非很好,当然我不反对他的存在。但是有那么多人要读他。


比如说阿城也来过书展,阿城是中国文学界里面写得非常好的作家,阿城也有一些粉丝,但是绝不会这个样子,跟郭敬明远不能比。在网上,网络文学的大神的粉丝远远超过著名作家。我觉得那种评判的权力转移了。文学到了网络时代,不受以往的评判系统控制的局面出现了。


前两天在看一个小视频的时候,想起上海电视台著名的纪录片人王小龙。他拍了很多好看的东西,他拍出来的东西很严谨,有诗意,据说还得过什么奖,刚才是他把我送来的。我们叫他龙哥,我们龙哥拍的作品多好呀,他连谁是莎士比亚都拍过。我在网上看到的是一小段视频,各位也可能看到过,有那么两三个小孩捣乱,自说自话去拍迪士尼,他们用很简陋的大疆无人机,很开心,你帮我望风,不要有什么保安来,就在那很开心地起飞了。大疆起飞,前面是即将开业的上海迪士尼。这个真的很有意思,边上那个人说给我玩玩,问能飞多久,他说可以飞一刻钟,还要去绕尖顶一圈,不要撞上,还有喷水池,土方车还没有开走,哎呀,不对,没电了,回来还有一公里……这个小视频就结束在“哎呦”无人机没电掉下来了。我们的龙哥,我们王小龙老师如果去拍这个是多大的阵势,租好直升飞机,起飞也有规定的,要申请空域,设计好飞机从哪个方向切入,太阳从哪个角度照过来,怎么拍它,弄好分镜头,这个塔拍多少,那个拍多少,拍好以后剪辑了再配好乐,配解说词,在电视台播放,你说收视率会比这个好吗?我觉得不会。大家觉得今天的人不大在乎你的所谓的机器很好,手段很好,你的技艺高超,剪辑剪得很精彩,他们更愿意看到和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上海迪士尼那儿,你路过肯定也要窥探一下,但是你看不见。这些小孩捣乱,用奇怪的无人机升空拍到了,成本极低。仅仅在五年前不可能拍,但是生活就是如此的有趣,如此的生动,变成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解痒的事情。


我们的审美,有守旧的传统和习惯。日本很发达的AV制作,中国是不能拍的,苍井空可以到中国来,但是不能脱,也不谈脱的事情。现在人人都是明星,手机一举45度角,锥子脸,美颜,马上发出去。人脸一个一个都是锥子的话,你想多可怕。人类的脸都很有看头,这个脸圆圆蛮可爱,那个脸比较尖有朝气,这个人头大一点,那个小一点,一个人头发短发,另一个长发,这些都蛮好,参差不齐,组成我们缤纷的世界,使得我们很好很健康。但是因为一个所谓时尚的美的标准,大家觉得腰细是好的,双眼皮是好的,嘴巴大一点也蛮好,但是耳朵不要太大,不可显胖,如果我有双下巴,要给我掩盖起来。我相机给人家拍好照,人家会骂我,又把我拍得这么难看。以前要拍女孩马屁,你给她拍两张照,她很高兴。


现在就不对了,每个人都想有一张美化的脸,每个人对自己的期待值都很高,这样子就拍不成了。我不PS,拍出什么就是什么,干嘛要去P它。我不用PS,也不用美图秀秀,所以我这种人其实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把人家拍下来,人家礼貌,没把你的相机砸了,心里已经火大。后来我明白了,懂了,弟兄们,姐妹们,如果将一个人拍下来,过10年再给她,她肯定觉得蛮好。她看到10年以前坐在上海电视台SMG咖啡厅里,穿的这件衣服当时很时髦,记得那双高跟鞋好不容易买到。往事都会想起来,旁边坐着那个人看起来像我闺蜜,其实她勾引我男朋友,这些都有故事。我现在也学乖了,拍好照片不再硬要送给人家,拍好自己保存更好,现在影像多了,人家也不稀罕。我这里存了些早先拍的照片,我发现用到这个照片时经常是老人家没有了。前两天贺友直先生去世,我找出他的照片贴网上变成一种纪念。但是照片记录的东西都是生机勃勃,是那些活着的好的状态。包括我拍的贺友直,这个老头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老头,你可以跟他一起喝酒,他已经90多岁了,每天还要画画,画两个小时,中国最好的大师,一天要喝两顿酒,喝黄酒,他喝酒把酒瓶全部倒干净,说恨不得翻过来舔一舔。他生活很简朴,住在上海很老的房子里面,地板上踩得都没有漆了,一个老人家,非常非常好。能拍到他是自己的荣幸。


我们的文字是一个符号,要通过想象,比如说林黛玉什么样子,大家不知道,有各种想象,也有各种版本影视剧里面的林黛玉。还有西施,传说中中国最美的女性,到底怎么美,你拍出来她肯定不如想象的美,这就是文字神秘的地方。有的时候微博微信上的一个表情,效果比你打一串文字都要好。有一次开会的时候,一个网络文学网站的老总在说:我现在害怕的不是其他网站来竞争,我怕的是4G,以后还有5G、6G。到了那个时候就有问题了。为什么有问题?最早的时候因为文字的数据量最小,两个比特等于一个汉字,它容易传送。以前网速慢,先是文字,再是平面图像,以后是活动图像。今天已经可以看点小视频,相信有一天可以用很好的画质看世界杯足球,看NBA篮球。这比文字直接,网络文学会遭遇很大挑战。


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上午在作协开会,有一个网络作家叫骷髅精灵,网上很多粉丝,他的作品可以卖很多钱。网络文学中的排名很靠前的那些作家,年收入超过千万不稀奇。我说你们都很惨,我们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以往作家在家写作跟读者是隔离的。但是他们在网上写作,读者就有权力,你不更新他们会叫骂,骷髅精灵太监了!他们是你衣食父母,你不能回嘴。以前骂不到作者,你现在有粉丝,你有很多钱,但是你有代价,有人会来骂你,你不更新就像犯罪一样,你居然骗我们买了月票不更新,人品极差。你老是这样,别人就不买你。今天那么多人都想往上爬,你想下来太容易了。不少人写了10年,兢兢业业每天写八千一万字,写了10年,这个多不容易!中国职业作家一年发表10万字就不算偷懒了。


因为管得严,大陆网站是没情色文学这个分类的,因为政策法规,大陆禁止发表黄色小说。但在海外是存在的,也许它有什么作用。今天出版《金瓶梅》也是被禁止的,但是《金瓶梅》它是应该存在的,是我们文化的一部分。我们电视台是拍视频的,可能你竞争不过像苍井空那样的视频。但是,他们选出来的模特也越卖越不好,弄出来差不多的人,人不就这几个动作,这几个动作翻过来再翻过去也就这几下子,很快看厌了。中国因为禁止,一禁止人家就觉得看禁止的东西有一种快感。以前有一个电影,《发条橙》,那里面叫小流氓看黄色电影,把眼皮给你撑开,命令你看,看得你恶心。现在AV也不行了,社会化的视频更热,中外都有艳照门,变成争看社会化的东西。


记得有一年陈冠希照片突然出现,很多网民说今年这个年也没有过好,因为不知道时候会放东西出来,所以他们就守株待兔一样在那等。你想一个演员被你的观众热爱到这个样子的时候,那真的是不得了。那么多人喜欢看,这个很要命。我认识一些很好的女性,淑女,有的孩子也很大了,贤妻良母,端庄有礼,平常不太八卦,可能因为这种气氛,就会问,你有没有某某某的照片?这个可能就是人的本性,人被压抑了很多东西,因为我们社会有法律,有伦理道德,我们就压抑着。但是你压抑住不表示它不存在,它还是存在的,那么多人还是会去看。如果好一点的话,合法地有遮掩地去看,不好的话就直接去看。在这样的东西里边,也有许多人性。所谓的颜值经济,你觉得只是漂亮,里面当然有性的成分,遮掩的性。人类社会常常由这样的东西左右我们的思维。 


我也曾经说过,《安娜•卡列尼娜》这样的妇女,用传统观念就是非常不好的女人,整个贵族社会不喜欢她,排斥她,觉得她很可怜,但她是活该。可是托尔斯泰把她当负面写了吗?我问过一句话,当你老了,你想起《安娜•卡列尼娜》的一生,她为了自己的爱情和激情去私奔,即便她最后失败了,死掉了,奔跑出去就一点没有价值吗?现在网上有很多东西这个不能写,那个不能写,比如说小三不能写,这个就讨厌了,尊敬的许广平先生不就是小三吗?鲁迅是有太太的男人,她明知道他有老婆,还和他同居,难道他们的爱情因此不伟大吗,难道他们应该受谴责吗?鲁迅的故事从此不让说吗?文革中要致敬的江青同志也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事情其实是我们生活中经常发生的事情,文学面对它的态度应该是正视,应该去描述它,去理解它,而不是排斥忽略它。


通俗文学有时候不好,不愿意老实写那些引起我们心灵振荡的时候。它乐于简单归结为最后好人有好报,坏人有坏报。很多人看的是这个故事的整个过程,他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安娜这个人怎么爱自己的,在这个过程中表现一个女性的自尊和骄傲,觉得这个过程很有意思,而不是一个结论很有意思。结论说这个人忏悔了,我做过贪官,我贪污你们很多钱,有一天被抓起来了,用我来教育大家,我没有好好政治学习,我辜负了什么的教导,我对不起什么人,这个有什么用?大家要看的也不是这样的故事。大家要看的是王护士长的故事,惊天动地,可惜中国拍不了,要把它拍出来太好看了。


当文学遇到网络的时候,尽管有时候你不让发表,还是会有一些东西被写出来,这些东西也许不在这里的网上,而在海外的网上,在一些留学生网站。我们讲的小三的故事,或者性工作者的故事,这些都有。当它出现在网上的时候,它多少带有一些个人的色彩,要去探究人性。写作是一个个人的事情,中国以前组织一个班子集体创作,但是所有经典文学都是个人写的,你没有办法组织一伙人写好一个文学作品。文学就像我刚才讲的无人机,为了不掉下来,它就不应该飞出去,飞出去就飞不回来了。但飞出去它就拍成好看的视频。


现在的年轻人跟前辈不一样。年轻人会有很多幻想的东西,像网上流行玄幻小说,年轻人喜欢看《星球大战》,年轻人也会关心前段时间的阿尔法狗,一个电脑程序把全球最厉害的棋手战胜了。也会关心虚拟现实,VR要大红大紫了,像复旦大学的教授严锋老师酷爱新科技,头上戴个东西,把现实和虚构的东西综合起来了。文学会走到哪里我不知道,文学是一个符号的东西,人们更喜欢活动图像,或者自己是可以参与的互动的情景。西方有人估计,VR会从性的产业上突破,比如说我很喜欢梦露,它弄出一个梦露飘飘然走进我的世界,梦露就在眼前。像《红楼梦》中的那面妖镜。当年谁会想到,因为方便看色情录像带,录像机生意变得很好。我们不知道一个正在进行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或者有一天,我们人就不是今天这样的人,我们现在说起来都是生物人,有一天我们可能就是杂种,我们可能会装一个芯片,有好处的事情人类从来不肯放弃。冒险地将胸部隆得大一点,把鼻梁弄高一点都不放弃,你说脑子里面装一个芯片,这个芯片有100万本书,有小学到大学所有功课,根本不用学习计算1+1等于几,根本用不着枯燥地学习,你干不干?我觉得很多人会做,最后出现的是人跟芯片的结合体。人利用芯片,到最后打不过芯片,人类就很多余。下围棋无非是让你几个子的问题,不死人,当然还有战争的问题,有其他问题。突然有一天我们豁然开朗了,人类探索宇宙,探测器可以飞到火星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宇航员最多只到过月球。以后我们会过去,你的生物身体活不了那么久,你的信息就存储在芯片里,一条指令朝着外星系飞过去,飞过去之后在那里创造美丽新世界。那个时候我们所谓轮回的观念,灵魂不灭的观念都实现了,它不是我们古人虚妄的猜测,可能是非常真实的。看起来没用的事,今天想想,也蛮好,人类是有前途的。在地球有一天爆炸以前,像是上帝种下的一棵杨树柳树,有那么多花絮,飘飘洒洒传播种子。也许地球爆炸以后,杨花柳絮,人类的信息在宇宙里面满天飞舞,遇到合适的土地就变成一个国度,这些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年轻人不会被束缚着。我关心今天三顿饭,我关节疼不疼,他会幻想跟他没有关系的事情。有很多事情跟生活没有直接关系,音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不能解释,但你爱听,有共鸣。我觉得我们人类有这种好奇的天性,会去关心这样的事情。科技像一个一个箭头引着你,这些那些依次出现。以前你怎么可能想象呢,你可以无限连通,比如说有电话机就连通所有人家里的电话,理论上你也可以拨通奥巴马的电话,你只是不知道电话号码。有了互联网以后,国界的隔离相对削弱,在上网站的时候,你也不去想它的公司到底在哪里,慢慢变成地球村的概念。


人类尽管还在打仗,还在相互仇视,但是有个人类一家的概念,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概念在生长。像阿尔法狗就是揭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事情,所以对围棋界震动很大,可能人类会醒悟到,人类生物的智力、脑力,也要借助于工具。我们早就承认人类肌肉的力量不行,你没有办法跟起重机比,我们脑力也是如此吗,看来也是这样。也许也一天,如果还有小说的话,小说是机器人在写,一个写作程序,你输入一点什么信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或者一个中性人,就出来一大篇小说,那个时候你不识字也没有关系,它会读给你听,也许你按一个键它就演给你看,我觉得蛮好的。


要是说我还有10年寿命,我希望能够把它分成10段或者100段,我过100年醒来几天,看看这个世界怎么样了。秦始皇两千年前看到今天这个样子,他目瞪口呆,我们孔子老先生,真的宁可昏过去。秦始皇统一七国那么费劲,你看现在原子弹,成吉思汗的骑兵从高原上冲下来无坚不摧,有了坦克以后骑兵作废,有了某些机器的程序,人工智能,我们人类的脑力被降级。我们要集合我们的脑力,要用一种程序的方式,用程序生产程序的方式或更高级的方式,来解释我们这个世界,延续我们人类的命运。或者说我们人类有一天根本就是多余的,我们人类的信息被未来的程序固化在某一个地方保存着,就像今天在动物园、博物馆里面保存的一些快要灭绝的动物和它们的标本,我们人类的信息全在那边。他们要是还有孩子,对孩子们讲一个古老的故事,以前有一个地方叫地球,有一种动物自称为人,他们打来打去,把其他动物给杀了,创造了机器人,但是没有想到他们有一天却被我们给灭了。我觉得蛮有意思,尽管我们可能会消亡,但是我们死也是死于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之手,比坐等地球爆炸好,所以我们也是很骄傲的。


我就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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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8 回复 ryu 2016-5-4 12:58
作家也到网上写东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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