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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生活困顿,毛蚶是我们这代人的念想。春夏之际是毛蚶季节,家家户户都吃这货,属于海鲜大荤菜,配上几款时令蔬菜,咪咪小老酒,听着收音机里的吴侬软语,小日子也很满足,感觉就像神仙似的。
毛蚶表面有毛,取名毛蚶。毛蚶心形,中间隆起,贝壳表面有一条条隆起瓦楞状,似瓦楞,民间也有叫瓦楞子。
据某度查证:毛蚶的营养与药用价值较高,有化痰、软坚、散瘀、消积等功效,可治痰积、胃痛、嘈杂、吐酸、症瘕、瘰疬、牙疳等病症。现广泛应用于临床治疗胃及十二指肠溃疡。
毛蚶是贝壳类,比魁蚶(赤贝)小,比银蚶、血蚶大,民间调侃:赤贝是爷爷,毛蚶是爸爸,银蚶,血蚶是儿子。日本料理里将赤贝做刺身,赤贝体型大,一般有鹅蛋般大小,将赤贝切片、厚实的肉质配芥末冲、日本酱油鲜,满嘴一口,只有满足,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不过对于毛蚶,日本人只能敬而远之,远不如中国人的敢为天下先。
宁波人喜欢用南乳汁(红方腐乳汤)、姜末姜汁、黄酒醉银蚶吃,醉银蚶有大拇指指甲大小的,剥开后,肉质鲜而细嫩,是佐酒佳肴。潮汕、泉州、漳州人特别喜欢吃血蚶,他们认为血蚶壳隆起,摩擦发出的音声,极似铜钱声,寓意大富大贵。
上海人都是吃毛蚶专家,上海人吃的毛蚶介于生、熟之间,用“烫”的方法烹制毛蚶,美味堪比生蚝,人称“shanghai oysters”(上海生蚝)。上海每家每户都是高手,都有娴熟“烫”法技能,先要用板刷将每个毛蚶外面刷一遍,清洗干净,放在淘箩里,用滚水淋入烫,有经验的老饕们一拨一翻一弄,凭经验、感觉,看成色,摸壳温,就知道是否断生、烫熟。
出淘箩,一家大小团团围成一桌,用二分铅角子(硬币)做工具,一个一个撬开毛蚶,实在撬不开的,换五分铅角子。生熟之间的毛蚶壳烫手,肉质温热,个个血淋带滴,毛蚶肉饱满弹出,水灵灵的,气色相当好,皆为上佳品。毛蚶肉配本地红酱油、姜末,一口血水一包汤,带血的毛蚶味道霞气灵,吃的就是这股鲜嫩的血腥气味。
毛蚶那时候一般七分、八分一斤,品相好一点、大一点、肥一点的卖一角三分一斤,在那个年代,物质匮乏且收入少,毛蚶的平民价格算可以接受的,于是便大吃特吃,弄它个满满几大海碗,壳就是一大堆,小山似的,吃剩下的壳,丢几个到马桶里,代替马桶“划洗”,清洗马桶污垢。
据老同学印大师回忆,小时候菜场里卖毛蚶,是装在草包袋里的,菜场到货后,邻居奔走相告,马上会排起长龙。到开秤的辰光,大块头胖阿姨围着橡皮围兜,用剪刀剪去封口的草绳,力大无比地往水泥台面上一倒,“嚓!”一记头,泥浆包裹着的毛蚶从草包里面哗啦啦的涌出,然后胖阿姨用铝制秤盘哗哧哗哧地抄起毛蚶,上秤。而队伍中的我们,眼里看,心里算,暗搓搓地估摸、盘算着前面顾客有多少人、大概会要买掉多少斤,是否会抢光。遇见有人插队的,一批阿姨和爷叔会急吼吼扯起大嗓子,高喊着:后头排队去……
我以前老房子住乌鲁木齐南路,63弄有个邻居,罗老师,老夫妻俩是北方人,不会吃毛蚶,看看邻居胡吃海喝的非常扎劲,馋吐水哒哒滴,也像试试,托邻居带了几斤,煮熟透了再吃,不凑巧的是,罗老师夫妻俩第二天上吐下泻,上医院病得不轻,而邻居生吃毛蚶的一点没事。真是奇了怪了,也有可能是北方人肠胃不适应生食、毛蚶性寒的缘故吧。
也就是那一年,88年,毛蚶成了上海甲肝流行的罪魁祸首,我只吃了几个,也不幸中招,GPT好几百,眼睛发绿,看看小便酱油色,就知道情况不妙,只是没有官宣,存侥幸心理。
当时公共场所大家都心照不宣,养成习惯,高难度地用脚开门、关门,用肘部开灯、关灯,除了吃和大小方便之外,都不敢用手接触。马路上熟人见面也不握手,仅点头示意,尴尬地会心一笑。看到眼睛发绿的,像看到妖魔鬼怪似的,避而远之了。
疑似患者天天去医院看验血报告,有看自己的,也有帮人家代看报告的,医院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验血单和结果通知一张张像大字报似的,层层叠叠贴满整个墙面,大家看报告的热情赛过了海看高考成绩发榜。
我自己明知中招,也不死心,天天去看发榜单,那一天看到中招结果,嗡嗡的,头一下子大了,不过也算心里安慰,石头落地,心定了,终于得甲肝啦!
甲肝流行的88年春夏之际,所有医院病房爆满。根据市政府紧急部署,一夜之间,上海增开了许多临时病房,工厂、街道、学校、未交房的新公房都腾出空地,改成临时病房,收治病员,地区医院作为医疗管理,病情严重的,转上一级流行病专门医院医治。
大多数病员不久康复,但也有少数并发症、病危的、没有生还的也有。至今想来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发怵。也许我们这一代大部分人留下的甲肝病史,就是那个年代给我们打上的印记,带血的毛蚶引来带血的教训,牢牢印在记忆中。
后来事实真相渐渐水落石出,甲肝流行的致病原因不是毛蚶本身,而是不良商贩在运输过程中,用了不洁的运输船和容器所致,但真相浮出水面又如何呢?毛蚶还是继甘蔗以后,成为上海第二个被禁止食用美味,本地本帮“烫”熟的刺身也就此灭绝。
多年以后,在上海毛蚶已经灭绝,退出公众视野,但是上海老饕们三勿罢、四勿休,依然在惦记着“shanghai oysters”,回味着带血毛蚶的古早味。老吃客再也不敢从南通附近进货了,改由南面的石浦,北面的青岛,连云港等地偷偷摸摸地私运混进上海。
“侬今早夜到有空哇,过来咪小老酒。”,“哦哟,有啥好小菜伐?”,“侬过来就是了,有咪道老好的小菜,保证侬打耳光阿勿肯放!”,“是伐?好额呀,我夜到下班就过来,不要让我失望哦!”
三五好友相约小酌,酒酣之际,主妇会端上一盘带血的毛蚶,围在桌边的吃客们,异口同声“哇!”,惊叫,然后掩上嘴巴,王顾左右而言他,“嘘!”,卷起袖子、拿起筷子闷声大快朵颐,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