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对达赖的信任问题

（2008-04-09）
● 赖洪毅
　　3月14日拉萨发生的举世瞩目的暴力抗议事件，引发了海内外对西藏问题和对中国政府与达赖谈判的关注。从中国官方和一些官方藏学专家透露的信息看，北京不太相信达赖，对与达赖的谈判不抱太大希望。

　　据达赖方面透露，1979年，驻印度达兰莎拉的西藏流亡政府与北京建立直接接触。之后，达赖喇嘛再三主动要与北京谈判解决西藏的问题。1982年和1984年，西藏流亡政府两度派遣高层代表团赴北京，与中国领袖进行试探性的对话。　

　　1987年，达赖提出五点和平方案，1988年，他又在斯特拉斯堡就与中国谈判提出更详尽的建议。

　　1989年3月，中国对西藏实施戒严之后，达赖喇嘛还建议双方代表在香港会谈。2002年9月和2003年春季，达赖的特使兩次訪問北京。

　　2004年，西藏流亡政府认为，中国领导层明显缺乏解决方法的诚意。同时，流亡政府认为北京压迫藏人，对北京允许汉人不断大量的移入西藏表示严重不满。3月10日，达赖喇嘛宣布他在斯特拉斯堡所提出的建议无效，但他还是坚持透过谈判和谅解解决西藏问题。

　　同年5月，北京发布西藏问题白皮书，指出西藏的前途不能由达赖決定，並批评达赖的分裂行为。双方谈判虽未断绝，但已对对方失去足够信任。

事件一：班禅转世灵童的认定

　　起码有两宗事件，让北京对达赖失去信任。一是班禅转世灵童的认定。1989年1月28日，在藏民中影响力仅次于达赖的十世班禅大师在西藏圆寂。转世灵童的寻访工作，在当年开始。1989年8月19日，国务院批准成立了由第十世班禅的经师嘉雅活佛、扎什伦布寺民主管理委员会部分成员和主要活佛、堪布、高僧以及其他藏区知名大活佛参加的转世灵童寻访工作领导班子。

　　北京强调寻访工作必须尊重宗教仪轨和历史定制，坚持爱国主义，接受中央政府的领导。后来中国官方媒体披露，1993年12月以后，达赖多次派人潜入西藏与扎什伦布寺个别人联系。该寺个别人按照达赖旨意，拖延寻访工作进程，又私自将20多名候选男童的名册送给达赖。

   有分析人士披露：北京在寻找班禅转世灵童过程中，曾与达赖保持联系，力求找到双方接受的人选，双方曾有一定共识。但是，达赖在中央政府准备批准采用金瓶掣签方式认定班禅转世灵童前，突然于1995年5月单方面宣布一名儿童根敦曲吉尼玛为“班禅真正转世灵童”。
　　达赖的这一做法，受到寻访小组的坚决反对。扎什伦布寺民主管理委员会名誉主任、寻访领导小组成员生钦·洛桑坚赞认为，达赖此举完全违背了藏传佛教仪轨。他指出，按历史定制，班禅转世灵童的认定，必须经中央政府批准，进行金瓶掣签，认定灵童真身，应再报中央政府批准。

　　1995年11月，班禅转世灵童寻访领导小组第三次会议在北京召开。全国政协主席李瑞环严词斥责达赖：“围绕班禅转世的这场斗争不是偶然的，它再次暴露了达赖集团的反动本质”；

　　“大量事实表明，达赖是图谋西藏独立的分裂主义集团的总头子，是国际反华势力的忠实工具，是在西藏制造社会动乱的总根源，是阻挠藏传佛教建立正常秩序的最大障碍”。

　　与会的宗教界人士认为，以扎什伦布寺活佛、高僧为主组成的寻访班子，寻访提出的三名班禅转世灵童人选，可作为参加金瓶掣签的候选对象。

　　1995年11月29日，认定第十世班禅转世灵童的金瓶掣签仪式，在拉萨大昭寺举行。结果，嘉黎县，父索朗扎巴、母桑吉卓玛于公元1990年2月13日（藏历第十七绕迥土蛇年十二月十九日）所生男孩坚赞诺布中签。经国务院批准，他继任第十一世班禅额尔德尼。达赖则坚持上述另一男孩根敦曲吉尼玛为第十一世班禅额尔德尼。

　　之后，虽然达赖与北京保持对话与谈判，达赖还是在班禅转世灵童问题上批评北京。2007年4月25日，是达赖喇嘛指认的11世班禅喇嘛转世灵童的18岁生日，是他成人的日子。

　　在这天，美国国会、达赖喇嘛的代表和西方人权活动人士，如国际宗教自由委员会主席盖尔，一致呼吁中国政府释放根敦曲吉尼玛，尽快允许国际独立人士和他进行会晤。

事件二：十七世噶玛巴活佛的逃离

　　第二宗让北京对达赖失去信任的事，是身为十七世噶玛巴活佛的伍金赤列·晋美多吉逃离西藏。噶玛巴属于藏传佛教的噶玛噶举派，也就是“白教”的一派，是地位仅次于达赖喇嘛和班禅喇嘛的西藏宗教第三号人物。
　　十七世噶玛巴是北京当局和达赖喇嘛都承认的西藏活佛。1999年12月，年仅14岁的伍金赤列·晋美多吉秘密逃离西藏。经过超过一天一夜的不间断奔波，他与同行的数人绕过边境附近的一座兵营。
　　之后，他们使用了马匹、汽车甚至直升飞机等交通工具，经历了近1600公里的旅途，终于抵达达兰萨拉，并向达赖喇嘛报告了逃亡经历。

　　十七世噶玛巴活佛宣称，出逃的主要目的是追随达赖喇嘛。有人预测，如果西藏问题无法在达赖喇嘛有生之年得到解决，噶玛巴可能将卷入政治，成为西藏的头号政教领袖。

　　十七世噶玛巴活佛在越境后能有马匹、汽车甚至直升飞机的配合，看来境外集团的组织和配合必不可少。中国官方学者认为，达赖和他的集团参与了十七世噶玛巴活佛的逃离事件的组织和配合，旨在破坏北京在西藏的宗教政策。

　　联系上述两件事，北京恐怕会得出结论：达赖企图控制西藏头三位最有影响的宗教人物：一、达赖本身，生前可发挥其影响力，还可决定身后其转世灵童的产生方式，即——二、班禅转世灵童；三、噶玛巴活佛。这样，达赖便可对藏民发挥难以匹敌的影响力。

缺乏信任阻碍谈判进展

　　今年，在骚乱爆发前两天、即3月12日的十一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记者招待会上，中国外交部长杨洁篪也就毫不客气地道出了中国政府对达赖的不信任。杨说，关于达赖问题，这是一个关系到中国主权、领土完整的问题，这不是一个什么宗教问题或者民族问题，而越来越多的国家会看穿达赖企图分裂中国的图谋。

　　达赖也意识到双方互信的缺失。早在2006年11月，达赖喇嘛特使嘉日·洛珠坚赞在美国介绍达赖与北京谈判情况时，便坦率承认：“中国政府对达赖喇嘛和西藏人民缺乏信任感，是目前我们在对话中遇到的最致命的障碍之一。”在这种情况下，北京与达赖的谈判，恐怕前景不太乐观。

·作者为中国问题海外观察者，文发自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