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说的中国媒体

文：子秋

中国圣人孔子说，「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意思是说，如果天下一切完美，人民安居乐业，完全合乎「天地之道」，大家就不会有批评意见了。但孔圣人并不具备现代人的哲学意识，也不知道这个充满矛盾世界，总是有许多缺点时时刻刻存在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实际上，从古到今，不但未曾存在过一个十全十美的「天下」，将来也一定不会出现这么一个人人为之向往而没有缺点的「乌托邦」。

其实，我们对于孔圣人的说法，也可以理解为理想跟现实的不同之处和落差，「理想很美妙，现实很骨感」就是这一尴尬矛盾的描述。因此，现实的社会中是需要批评的，既然不存在十全十美的社会，那么，没有批评的社会也是不存在的。

一般认为，媒体就是在现代社会具有批评属性的「第四权力」，既可以监督批评权力，又有真实记录历史的使命。但媒体在中国的地位却颇为难堪：监督权力不可能，监察政治环境更是谈不上，就算是为维权发声、监测自然环境、揭示民众苦况真正的原因，往往也会引蚁上身，惹出一堆莫名其妙的麻烦出来。

内地舆论管理部门依然遵循惯有的专政思维，习惯于将笔杆子当枪杆子，无视民众对多元社会多角度知情的需求，将新闻舆论扭曲为政治宣教的单一平台，而对一些不同声音则采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粗暴管理手段。多年来，中国媒体的职能，不管是党的「喉舌论」和坚持正确的「导向论」，还是贴近群众的「贴近论」，始终强调的是媒体的政治性和对群众的教育性。具体到每一事件的看法和评论，说来说去，最后不外乎是一个貌似皆大欢喜的「一言堂」结局。

中国几乎在所有的领域都制定了相关的法律，唯独在最有广泛影响力的媒体方面，却一直存在一块法律的空白，所以有人戏称中国的媒体一直在裸奔。虽然没有这些方面的法律，但对媒体的管控却从来没有放松过，特别是近些年随着网络平台、社交媒体的风生水起，对新兴的媒体管控更加严格。

中国媒体的道德，经常和约束媒体的政治相互冲突。媒体道德的最基本要求是不说假话，而政治是需要说假话的，美国人会在政治中大说特说假话，英国人法国人也会，相信世界上所有的政客都说过假话。但对于媒体来说，在缺乏自由的环境天天说假话，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为政治赤裸裸的工具，无论出于无奈或什么原因，都会失去其公信力的属性，其结果则就成了社会和民众的悲哀了。

按理说，中国拥有全世界最多的人口，亦是全世界最大的物质消费群体国家，应该是世界上最出新闻的地方，中国媒体无疑也应该是全球最繁荣昌盛的新闻喧嚣地儿，然而中国多年来，给世人展现出的却总是一种单调同一的声音。

他们或有一种看法，认为一个国家主流媒体刊播的新闻主要是满足他们界定的「主流社会」人群以及社会管制的需要，媒体为这种「主流社会」提供镜鉴，并反映它的现状和诉求。那些挑战「主流社会和主流思想」的少数人和阶层的舆论，对于主流媒体来说不但没有什么新闻价值，而且对整个社会稳定是有害的。

不但如此，他们甚至在错误理解维稳意义的情况下，为了「怕麻烦」或是明哲保身，将一些积极而善意的声音，因为包含某些「敏感」的领域信息及词汇，被拒之于媒体公共渠道之外。如此种种，不由让人想起舆论场中「高级黑」的传言。这种舆论场中涌出的各种「尴尬」，既削弱了舆论应有的监督和疏解人民情绪的功能，又混淆了社会对国家应有的认识。

掌管媒体的「唐僧们」毫无自制地对媒体念紧箍咒，违背了习近平主席从2013年开始就多次提到的「正确认识党性与人民性的关系」，形成了「维护舆论的同一性就是维护党性」的僵化认知。这种认知，虽然从表面上看「政治正确」，实际上却缓慢而有力地在不断削弱中共中央的权威。

由于媒体受制于有形和无形的管控，一些媒体为了自身生存，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中，不加选择地发布网友及自媒体内容，推送大量软色情、标题党、博眼球的信息，从而给媒体行业带来更严重的恶俗化结果。不可否认，自媒体的传播最容易受到官方的指责，理由就是造谣。虽然由无数网民构成的自媒体，在传播中叙述的事实有出入和水分，且几乎是一种必然，但正规的体制中媒体，难道就不存在形形色色罔顾事实的「出入」？

由于缺乏舆论表达的独立性，中国传统媒体逐渐失去优势，中国官方传媒的影响力更是日落西山。现代中国民众已经对老旧式报道新闻方式厌倦，就算放在面前也不一定会看。出于自身本质使然，媒体是喜欢有事件发生的，这也是体现媒体存在价值之所在，然而在中国，有事件发生的时候往往是媒体最尴尬的时候。这大概就是中国特色新闻纪律的体现吧！

在互联网时代，平面纸媒在未来的日子里必死，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而在中国这个特殊体制下，缺乏媒体本质的纸媒、影视媒体在内的官方媒体，更是在衰落的路上越走越快，悲观一点讲，现在已经是接近僵尸的样子了。

中国意识形态中「思想解放」的命题踯躅四十年，至今仍然还是个「花瓶」。中国意识形态的维护者们，或许并不清楚，所谓的「开放」，不仅是对外或仅限于经济领域，其实也包括了提升执政党认知能力方面「思想解放」的涵义。

中国著名媒体人胡舒立说，现在中国媒体做不到不迎合原则。人对信息有多种需求及欲望的多个层次，如果媒体不提供受者欲望当中最低层次所需要的东西，而是提供应该知道的东西，这就是不迎合。她在这所说的「不迎合」，就是媒体生命的本质——独立性。

中国新闻自由与政治体制优化互为关联，所以说，在这个各类媒体角逐的时代中顺势而为已经刻不容缓，尽可能为媒体松绑，让社会的每一个层面都有个自由说话的地儿，打造出一个适合中国国情及文化传统的舆论媒体环境，这或才是中国媒体及社会进步的出路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