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历程,作家及作品

作者:广南子  于 2008-3-21 16:00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作者分类:文史博览|通用分类:其它日志

前言

中国20世纪文学史有各种分期方法和观念。以陈思和先生的研究认为,抗战应该是一个重要的分期。除了文化价值结构上由单一的知识分子启蒙文化取向分成了国家权力意识形态、知识分子的现实战斗精神传统以及民间文化形态三分天下的格局外,在地域的分布上也相应于政治格局而分为三大区域:共产党控制的抗日民主根据地和解放区的文学、国民党统治区的文学以及沦陷区的殖民地文学,1949年以后,文学的基本格局没有变化,只是地域的面积变化了,共产党控制的地域扩大到整个大陆,国民党控制的地域缩小到台湾列岛,而回归前的香港、澳门地区的文学仍然带有某种殖民地文化的特征。正如对抗战以后的文学史应该分头研究解放区文学、国统区文学和沦陷区文学一样,当代文学史研究中也不能无视与大陆文学同时存在的台湾文学和香港、澳门的文学,这一空间区分是不容回避的。需要说明的是,本文只以1949年以后的大陆地区的文学史为研究对象,本身是不完整的,与此相关的分期观念,也只有相对的意义。所以本教材的文学史分期只是一种权宜的做法,只是划分出一个大致的文学创作背景:

第一阶段:1949年--1978年

1949年7月,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简称“第一次文代会”)召开。这次大会的特点之一是,长期被分离在两个地区(国民党统治区和共产党领导下的解放区)的文学工作者终于“会师”,也就是说,“五四”新文学的战斗传统和战争中形成的解放区文化传统在目标一致的前提下合流了,并且正式确立了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所规定的中国文艺新方向为全国文艺工作的方向,这次大会被一般的文学史著作称为“当代文学的伟大开端”。1949 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标志了中国长达半个世纪的战争局面的结束,尽管在台湾海峡两岸还对峙着两个政治敌对的政权,尽管中国大陆的共产党政权长期处在冷战的威胁之下,一度还卷入了邻国的军事冲突(抗美援朝战争),但中国土地上大规模的军事武装冲突是结束了,中国进入了和平的经济建设时期。毛泽东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已经指出:随着全国革命的胜利,共产党的工作重心由乡村转移到城市,必须用极大的努力去学会管理城市和建设城市。但是,文化规范的形成总是比经济基础的变革要缓慢得多,战争在战后的社会生活中留下的影响要比人们所估计的长久得多也深远得多,毛泽东的这一有益告诫,实际上要到三十年后的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才被真正提到议事日程上来。而在当时,当身带硝烟的人们从事和平建设以后,文化心理上很自然地保留着战争时代的痕迹:实用理性和狂热政治激情的奇妙结合,英雄主义情绪的高度发扬,二元对立思维模式的普遍应用,以及民族主义爱国主义热情占支配的情绪,对西方文化的本能性的拒斥,等等。这种种战争文化心理特征并没有在战后几十年中得到根本性的改变。

在这种文化氛围的制约下,文学观念由军事轨道转入政治轨道,两军对阵的思维模式具体地表现为片面强调阶级斗争的教条模式。在文学外部,通过一系列的政治批判运动,改造和批判知识分子的“小资产阶级”积极性,努力实现建设“一支完全新型的无产阶级文艺大军”的设想11;在文学内部,则要求将文学变成“整个革命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就像“齿轮与螺丝钉”的关系12。这些文艺思想和政策,都可以从这一时期的战争文化规范上得到解释。在后来的文学史研究中,有不少研究者把这一时期有些违反文艺创作规律的现象归咎于当时中共党内一度占主流地位的“极左路线”,但是,政治路线并不是主观凭空设想出来的,它反映了一定历史条件下社会文化心理与路线制定者思想感情的投合。当时战争文化心理普遍存在的特征之一,如果从那一时期文学批评的语言来观察,充斥了战争心态的词汇几乎俯首可拾:诸如“会师”、“胜利”、“战役”、“插红旗”、“拔白旗”、“文艺大军”、“重大题材”、“锋芒直指”、“猖狂进攻”、“引蛇出洞”等等,文学创作获得成功被称为“打响了”,作品有所创新被称为“有突破”,更无须统计像 “战斗”、“斗争”、“武器”一类军事词汇的使用频率。在战争文化心理支配下的文学观念,自然给当代文学创作和批评的主流带来深刻的影响。

从文学创作的方面来看,当时的大多数作家在军事胜利的鼓舞下,确实有投合战争文化心理的积极性,他们热情歌讴时代精神,这一时期战争文化规范在文学观念上的表现--诸如自觉强调文学创作的政治目的性和政治功利性,自觉运用战时两军对阵的二元对立思维模式来构思创作(即敌我阵营绝对分明),自觉强调英雄主义和革命乐观主义,等等,都不同程度地在一些主要创作中体现出来。但与此同时,我们仍要注意到当代知识分子传统的复杂性,即当代文学史发展中仍有一条“五四”新文学的传统若隐若显地存在着,支配着知识分子对社会责任和文学理想的追求。有研究者比较了中国文学与前苏联文学以后指出了这一重要的现象:“对于苏联文学来说,是叶赛宁、布宁、阿赫玛托娃、茨维塔耶娃、帕斯捷尔纳克等所代表的传统,一个关心人性、人的精神境遇的传统。而对于中国文学来说,则是复活‘五四 ’作家的‘启蒙’责任和‘文人’意识,以及重建那种重视文学自身价值的立场。”13这一传统有力地支持了作家们用各种艺术手法来表达对社会的批判性看法,以及对文学真实性的追求,特别值得提出的是,当代文学史上有许多真正有艺术价值的作品,竟是产生在作家被不公正地剥夺了写作权力以后,仍然抱着对文学的炽爱,在秘密状态下创作出来的。还有一种值得一提的创作现象是,这时期有许多作家,特别是从解放区文学的传统下成长起来的作家,他们对中国农村的社会生活状况以及农民的文化心理有着深刻的理解,对中国民间文化形态的表现相当娴熟,他们在创作时,或自觉、或不自觉地运用了“民间隐形结构”的艺术手法,使作品在为主流意识形态服务的同时,曲折地传达出真实的社会信息,体现了富于生命力的艺术特色。可以说,当代文学史上的这两个传统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都起过积极的作用。

还应该指出,以战争为主要特征的文化规范及其文化心理与和平时期经济建设的不相适应性,在五六十年代不是没有引起有关国家决策者的注意。1956年举行的中共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公开宣布大规模的急风暴雨式的阶级斗争基本结束,今后任务主要是发展社会生产力。在此前后,毛泽东提出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双百方针”。很明显,这一方针是为适应和调整和平时期文化建设而提出的,与战争文化规范完全不同。以后周恩来、陈毅等中共高级官员对知识分子问题和文艺工作还发表过一系列的讲话,企图纠正当时越来越严重的文化规范与经济建设的不相适应性,以及党和政府与知识分子的紧张关系。但在当时缺乏党内民主的情况下,这些努力都没有产生太大的积极效果,最终导致了把军事体制极端理想化的文化大革命的爆发。

从1966年到1976年的文化大革命,使文学遭受空前的劫难,以往的文学史都将 “文革”单独列为一个阶段。如果以当时公开发表的文学创作为依据,这样的分期是可以的。但本教材在编写过程中引进了“潜在创作”的概念作为参照,也就是说,在“文革”前和“文革”当中,中国大陆的当代文学一直存在着潜在的创作,包括历次政治运动中被剥夺了写作权力的知识分子,仍然在用笔表达内心的理想之歌和感情世界,如五六十年代绿原、曾卓、牛汉、穆旦、唐?等的诗歌、张中晓的随笔、丰子恺的散文、沈从文和傅雷等人的家书等等,尽管他们的个人遭遇、思想倾向和创作风格并不一样,但仍然保持了一种连贯的知识分子精神。这些创作文本在当时的环境下是不可能发表的,但仍然保留了一个时代弥足珍贵的文学声音,至于它们是在“文革”之前还是在“文革”期间创作,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如果从这样的角度来考察文学史的话,那么,“文革”前和“文革”中的文学仍然可以看作是一个较大的文学史阶段

第二阶段:1978年--1989年

当代文学史的第二阶段之所以是从1978年算起而不是“文革”结束的1976年,因为就文学的真正“复苏”来说,是以这一年8月开始的“伤痕文学”为标志的。当时思想领域发起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和稍后不久在政治上确立了中共第十一届三中全会制定的“全党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决定,标志着抗战以来影响了中国文化建构四十年的战争文化规范被否定,中国真正进入了和平经济建设时代,思想解放路线与改革开放路线相辅相成地推动和保证了中国向现代化目标发展的历史进程。在文学史发展上比较有意义的是1979年 10月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简称第四次文代会)的召开,邓小平代表中共中央到会致祝辞,在阐述党对文艺工作的领导时明确提出了“不要横加干涉”的意见,并且承认文艺创作是一种复杂的精神劳动,党“不是要求文学艺术从属于临时的、具体的、直接的政治任务,而是根据文学艺术的特征和发展规律,帮助文艺工作者获得条件来不断繁荣文学艺术事业。”14 紧接着,1980年中共中央正式提出了含义比较宽泛的“文艺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总方针,来取代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强调的 “文艺为工农兵服务”和“文艺为政治服务”的口号。15 1984年胡启立代表中共中央出席第四次作家代表大会时发表祝词,首次以科学的态度总结了历史上党领导文艺工作存在的缺点,并作出了“创作自由”的许诺。 16 尽管这一次作代会的路线后来并没有真正地贯彻,但从这一系列的文艺政策的调整中可以看到,一个比较健全的文学环境正在逐渐形成,一种以和平经济建设为特征的新的文化规范也正在初露萌芽状态。

当然,一种新的文化规范的形成不会一帆风顺,从战争文化规范遗留下来的心理痕迹也不会立刻消失,强调“阶级斗争”的二元对立思维模式作为一种历史的思维惯性依然在当代社会生活中发挥着一定的影响,譬如,对“文革”后文学发展的整体成就作出消极的估价,对知识分子的总体评价依然保留“小资产阶级”的偏见,对西方文化思想依然采取怪惧和拒绝的态度,依然希望起用已经被历史教训证明是错误的所谓“搞运动”的方法来解决文艺思想的问题,等等。这就决定了80年代的文学历史充满了过渡时期的特点:新的以和平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文化规范诞生以前必然会经历的痛苦的文化蜕变和自我斗争。在文学创作和文学理论方面,几乎从“伤痕文学”起,每一次新的创作和理论的探索都会引起强烈的反响甚至争论,探索和创新总是不完善的,每一次争论的意义也有大小之分,好坏之别,但总的说来,80年代的文学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创新精神和活跃气氛。

“五四”新文学传统又渐渐地恢复了活力。正如前面所引用过的一位研究者对“五四” 传统的概括,是“复活‘五四’作家的‘启蒙’责任和‘文人’意识,以及重建那种重视文学自身价值的立场”。这一理论概括包含了对“五四”传统的多重理解,比起抗战时期胡风对“五四”新文学传统的重建那种重视文学自身价值的整合,似更接近客观的真实。在我的理解中,这“启蒙责任”和“文人意识”在“五四”精神里并不是有机合一的整体,而是体现了知识分子从古代士大夫阶级向现代转型过程中的两种价值取向。“启蒙责任”反映了知识分子在脱离了传统庙堂的价值取向后,其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仍然沿着救国救民的思路在发展,他们把目标转向民众,企图通过启蒙的道路来唤起民众和教育民众,用民众的力量来推动社会的改革与进步。鲁迅可以说是启蒙文化的最伟大的代表,鲁迅的战斗精神一直鼓舞着中国知识分子积极向上地为捍卫这一光荣传统而斗争。“文革”结束后,历尽灌难的知识分子终于醒悟过来,开始认真反思几十年来国家、民族和自己所走过的道路,在他们心灵深处蛰伏已久的“五四”知识分子现实战斗精神又开始爆发出来,老作家巴金率先发表反思“文革”和总结自我教训的《随想录》,鼓舞了一大批中青年作家和文艺理论家继往开来地发展和捍卫这一传统。“文人意识”一词意义比较模糊,我的理解是指新文学历史上另外一批知识分子,他们对中国社会的现状也充满了批判精神,但对启蒙的意义和结果却持怀疑甚至悲观的态度,进而放弃了启蒙的追求,转而在民间确定自己的工作岗位和专业价值标准,在文学创作的“专业”上则表现出对文学艺术本体规律特征的重视和探求。我们以往文学史著作很少承认并研究这一传统的意义价值,但在“文革”后的80年代文学创作中,仍然有不少作家在这一领域开拓出新的成果,老作家孙犁的读书随笔、汪曾祺的小说等,都具有浓厚的民族文化特色和美文风格,对当代作家产生过广泛的影响,可以看做是这一“五四”传统的复活。从历史的发展来说,“五四”新文学传统在当代的意义并非只是历史精神的重现,“五四”传统是不断发展的,它应该包容当下的时代精神特征和现实意义。但在80年代,由于人们刚刚从“文革”的灾难记忆里醒悟过来,需要有强大的精神传统来支持他们反思历史和参与现实的拨乱反正,“五四”精神传统成了他们最好的武器。

除了“五四”一代老作家在“文革”后重新焕发出写作热情以外,这时期的文学队伍主要是由两代作家构成,一代是在50年代成长起来的作家,他们是在共和国初期的理想主义氛围下步入文学创作的领域,但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双百方针”时期因为真实地表达了对社会或人性的感性认识,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遭到不公正的批判和打击,并在社会底层渡过了苦难的岁月,“文革”结束后他们重返文坛,成为80年代文学创作的中坚力量。他们的创作里充满对现实政治生活的干预精神和对人性的赞美,可以说是“五四”传统的精神主题在当代的再现。还有一代是在“文革”中成长起来的作家,他们在青少年时代过早地经受了被虚伪的理想主义所欺骗和愚弄的惨痛体验,其中大多数人曾在“上山下乡”中感受了民间生活和民间文化的熏陶,所以当他们开始写作时,自然而然地从农村经验中汲取创作素材,由最初的知青题材到稍后的寻根文学,反映出新的民间化的创作趋向。

复苏的“五四”传统中还有一条“重建那种重视文学自身价值的立场”,在“文革”后的文学理论和文学创作中表现得十分积极。文学理论上有关于“文学主体性”“小说形式探索”“现代主义技巧”等问题的讨论,虽然不成熟,却推动了理论界对文学自身价值的关注。相比之下,文学创作的意义更大一些,许多作家对西方现代主义思潮的借鉴,大大地开拓了表现现代人感情意识的艺术空间。起先对西方现代主义技巧的借鉴尚有形式主义的割裂感,但在许多作家的实践中渐渐地圆熟起来,新的语言形式融入了民族语言的表达经验,不是削弱而是丰富了现代文学的艺术表现传统。尤其在现代诗歌的表现形式方面,以“文革”时期知识青年的地下诗歌为源头的“朦胧诗”的创作,与“五四”新文学中的现代诗传统结合起来,刷新了诗歌语言的美学原则,恢复个人话语在诗歌领域的作用。这些虽然是表现技巧上的探索,但对90年代文学创作中的叙事话语的改变和个人立场的出现,都有着一定的影响。

第三阶段:90年代

如果说,80年代是一个在文化上拨乱反正的过渡时代,90年代才渐渐显现出新的文化活力和特点。这种新的特点,对20世纪文学来说只是一个尾声,许多重要成果还不可能充分显示出来,但对未来新世纪的文学发展来看,它的许多特征都是前瞻性的,预示了未来有更大程度的发展可能性。

总的来说,8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中国社会发生了急剧的转型,国家经济领域的改革开放步伐正在加快,商品经济意识不断渗透到各个社会文化领域,社会经济体制也随之转轨,统治了中国近四十年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加速向社会主义的市场腑济体制转型。在这种情形下,意识形态的格局相应地发生了调整,80年代是知识分子的精英意识最为活跃最为高涨的时期,但进入90年代以后,政治经济文化的多种原因构成了对知识分子的严峻考验:他们在客观上难以维系以启蒙主义和精英意识为中心的知识分子话语权力,同时在主观上也开始反省自身的精英意识所表现出来的心态浮躁和价值虚妄的缺陷。来自这两方面的原因促成了90年代初基本的文化特征:知识分子在“共名”状态下持有的一元化的政治社会理想被淡化,多元文化格局在不自觉中逐渐形成。在文学创作上则体现为作家放弃了宏大历史叙事,转向个人化的叙事立场,特别是由此走向了对于民间立场的重新发现与主动认同。

新文学的传统在90年代表现出新的活力,在启蒙文化受到质疑的时代里,一种新的因素却成了当代文学的参照。在“五四”以来的文学历史上,大多数时期都处于一种时代“共名”的状态,即某种时代主题支配了一个时期的思想文化,如“五四”时期的“反帝反封建”和“个性解放”,抗战时期的“民族救亡”,五六十年代的“阶级斗争”等。“共名”不但概括了时代主潮,而且可能成为作家表达自己社会见解的主要参照。作家通过对时代关键词的阐述,不管艺术能力的高低,其创作的作品都可能被时代认可。但在这种文化状态下作家精神劳动的独创性很可能会被掩盖,作家的个人性因素(包括个人的精神立场竿审美把握)不能不与“共名”构成紧张的关系。与“共名”对立的概念是“无名”,所谓“无名”不是说没有时代主题,而是指一个时代并存着多种主题,文化工作和文学创作都反映了时代的一部分主题,但不能达到“共名”状态。在中国20世纪文学史上,“无名”的文化状态出现的时间非常短暂,30年代的“京派”文人圈文学、南京官方“民族主义”文学、上海左翼文学、海派都市文学、大众消费文学,以及东北流亡文学等多种互相对立的文学思潮并立的格局,这些文学思潮之间虽然也互相冲突和激烈斗争,但始终不能使文坛统一成一种共同声音,这种格局似乎有点接近“无名”文化状态。

我们考察90年代的文学不难发现它所含有的“无名”特征:首先是80年代文学思潮线性发展的文学史走向被打破了,出现了无主潮、无定向、无共名的现象,几种文学走向同时并存,表达出多元的价值取向。如宣传主旋律的文艺作品,通常是以政府部门的经济资助和国家评奖鼓励来确认其价值;消费型的文学作品是以获得大众文化市场的促销成功为其目标的;纯文学的创作则是以圈子内的行家认可和某类读者群的欢迎为标志。也可以说,国家权力意识形态、知识分子的现实战斗精神传统以及民间文化形态三分天下的格局更为稳固。因为“无名”文化状态拥有多种时代主题,构成相对的多层次的复合文化结构,才有可能出现文学多种走向的自由局面。其次是作家的叙事立场发生了变化,从共同社会理想转向个人叙事立场。90年代有许多作家的社会历史观点非常接近,但他们却以各不相同的方式来抒写并寄托他们所体验到的时代精神状貌,几乎每一个比较优秀的作家都拥有一个独立的精神世界,联系着他们个人生命中最隐秘的经验。其三,由于时代“共名”的消失,使一批面对自我的作家在开拓个人心理空间方面的写作实验得以实现。个人立场的文学叙事促使文学创作从宏大叙事模式中摆脱出来,转向更贴近生活本身的个人叙事方式,一批被称为“新生代”的青年作家和女性作家应运而生。

90年代的文学仿佛是一个碎片中的世界,作家们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写作:有的继续坚持传统的精英立场,有的干脆表示要去认同市场腑济发展中的出现的大众消费文化,有的在思考如何从民间的立场上重新发扬知识分子对社会的责任,或者还有人转向极端化的个人世界,勾画出形色各异的私人生活……无论这种“无名”状态初看上去多么陌生,多么混乱,但它毕竟使文学摆脱了时代“共名”的制约,在社会文化空间中发出了独立存在的声音。作家们在相对自由轻松的环境里逐渐成熟了属于自己的创作风格,写出越来越多的优秀作品,诸如王安忆的《叔叔的故事》、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张承志的《心灵史》、张炜的《九月寓言》、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韩少功的《马桥词典》等,都堪称是中国20世纪最后十年文学界的重要收获,也是本世纪文学舞台上的一道庄严神圣的落幕。

中国文革后的小说发展,其势如奔流入海的一条大江。起初波涛汹涌,干流的力量完全掩盖了个别的小的支流,这就是长时间在中国文坛占主导的“精英文学”,其中包括以针砭时弊为己任的“主流文学”(或称“严肃文学”)和以专注文学自身发展为特征的“纯文学”。在文革后的前一个十年中(1976-1986),这些作家的声音在文坛上十分响亮,而且大有一呼百应之势。在这个时候,文学的另一个功能娱乐只能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存在着,大众文学此时只是一条小小的支流,其作品在大陆上虽然不乏流传,但创作是却完全以港台作家为主。

然而这条大河终究是要奔向海洋的,当八十年代末期,它喧哗着冲进大海的时候,干流的力量似乎消失了,然而水的总量却大大增加,无论作家还是读者都以自己的兴趣为标准指向了某一类作品。大众文学的作者力量显著增强了,俨然有新的“主流” 之势。精英作家们或甘于寂寞,守卫自己的一方精神净土,努力地、默默地进行自己的创作(如张承志、张炜);或开始转向阅读市场,在创作手法和内容上向通俗文学靠拢,并由此创作出一批雅俗共赏的精品(如洪峰、铁凝),在他们的努力下,雅俗合流似乎已经成为可能。所有作品都在向读者发出自己与众不同的声音,也许它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因其声势浩大而能够一鸣惊人,但它们的丰富与活力却也是以往所没有的。与前一个十年相比,这个阶段文学的发展显然有了很大的不同,首先文学在整体上失去了轰动效应,其次作家的个人定位也不再高人一等,创作不再以救世主的口吻出现。在这种明显的差异下,许多理论家便干脆称之为“后新时期”。

倘若我们把战争题材的小说创作比喻为一片无限广阔的土地,那耕耘于这片土地之上的作家们,其“战争小说观念”无疑应该拥有两种密切相关的理解:即对于战争的理解与对于小说本身的理解??而理解的可靠性或深刻程度,便是战争小说创作的审美前提了。

黎汝清的《湘江之役》、乔良的《灵旗》、江奇涛的《马蹄声碎》、赵琪的《苍茫组歌》(以上为“长征题材”)、莫言的《红高粱》、邓友梅的《据点》、高光的《挣扎》(以上为“抗战题材”)、徐怀中的《西线轶事》、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环》、朱苏进的《欲飞》、《引而不发》、王中才的《最后的壕堑》、雷锋的短篇小说集《死吻》(以上为“中越边境战争题材”)等等。如果与五十、六十年代的战争小说相比,这些作品的“异样感”是很容易察觉与领受到的。

作为最早关注当代城市文学浪潮的研究者,我可以自诩的这个问题上握有充分的发言权??关于这一点,我不想故作谦态,实际上,我感到遗憾的恰恰是,虽然我大概从1994年和1995年起便不懈地强调城市文学创作对于90年代文学的重要性,但普遍而论,批评界至今对此缺乏认识,尤其跟创作的进程相比,就更令人失望。坦率地说,无论从哪个角度说,这都暴露了批评界的迟钝??在郭潜力从《海口干杯》到《城市狩猎》之间实现的跨越面前,我又一次并且更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

“后先锋”文学是中国大陆文学界在99年提出的文学定位概念,也是本世纪最后一个真正文学意义上的理论界定。虽然某种程度上表现出命名的尴尬和困惑,但却是从文学的历史和未来发展进行审视和探索的,因而也是有益的。这里的“后先锋”文学指的是以60年代晚期出生的一代人为主体的作者的创作,他们在90年代涌上文坛,受到文坛的注视,但一直处于地表,而今年三家刊物的联合推出使他们集团式的陡然矗立,成为世纪末文学的最后风景。李洱的《午后的诗学》、《葬礼》、西?的《青衣花旦》…… 新时期文学近三十年来,走过起伏跌宕的历史进程,我们可以看到:一方面文坛浪潮汹涌,流派纷呈:“伤痕文学”、“寻根文学”、“反思文学”、“先锋文学”、“朦胧诗”、“意识流”、 “新写实”、“新笔记”、“新历史”、“新都市”、“后现代”、“新现实主义”……如“城头变换大王旗”一般,使人眼花缭乱,但却都只“能各领风骚三五天”,缺乏深厚的积淀和陶冶。当然,我们并否认那个时期曾有优秀作品出现,王蒙的《夜的眼》、《春之声》、贾平凹《浮躁》、张承志的《黑骏马》、汪曾祺的《大淖纪事》、《受戒》,古华的《芙蓉镇》,郑义的《远村》、《老井》,阿城的《棋王》,韩少功的《爸爸爸》,王安忆的《小鲍庄》,李锐的《厚土》系列,莫言的《红高粱》、方方的《风景》,张炜的《古船》,刘索拉的《你别无选择》,苏童的《妻妾成群》,马原的《冈底斯的诱惑》,洪峰的《极地之侧》……

一批20世纪60年代出生90年代涌上文坛的作家(也包括少数70年代初出生近两年初涉文坛然而却令人刮目相看的作家),他们已经成为世纪末中国的主流作家群体,本文中我依然用“新生代”这个概念来指认他们。鲁羊《黄金夜色》,朱文的《傍晚光线里的一百零八个人物》,韩东的《树杈间的月亮》等等,新生代作家喜欢那种阴影的、软弱的、黯淡的、暧昧的、模糊的东西。(代表作品卫慧《水中的处女〉棉棉《美丽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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