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
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
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唐.韦应物
清朝,大约是所有中国人最不堪回首的年代。逝者如斯,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至少它留下了圆明园——这个永恒。
圆明园,万园之园。一瞬间的燃烧,只剩下这满目疮痍,残垣断壁。走在春天的园中,脚下的一砖一石,诉说着昔日的繁华竞逐;而绿荫亭亭如盖的地方,曾经是寸草不生的一片焦土。那荡漾过夜夜笙歌的长春湖,早已干涸,徒留一片萋萋野草,几株杨柳的如丝垂条,几只洁白的鹭鸶飞过,回忆,恰如这鹭鸶,一点足,就惊飞。
圆明园原是明代一位皇戚的私园。旧景以水为主,无非湖畔植些花木,泊只画舫,取其胡光水色共映长天的自然之趣而已。康熙将其重建后赐予四子胤祯,正式赐名为圆明园。康熙一生实干质朴,不喜奢华,所以此时的园子仍是一派“林皋清淑,波淀婷泓”的天然。到了乾隆手中,好大喜功的他自然不会放过这耀痿的良机。大兴土木,大肆扩建,中西建筑艺术珠联璧合。乾隆在自己的惊世杰作前得意非凡:“天宝地灵之区,帝王游豫之地,无以逾此。”
诞生于明末,重建于康熙,毁灭于清末,从平凡到繁华再归于沉寂,历史螺旋地上升,圆明园重回到原点。辉煌时光芒万丈,消逝时惨绝壮烈,恰如夏夜那痕璀璨的流星,使千秋惊诧其乍放的光明。沉默时只有几泓清寂的秋水;喧闹时,全世界都听到它的丝竹仙音。它曾是一位亭亭而贞静的少女,藏匿郊野无人觅寻;它曾是一位纤纤而高贵的少妇,世人在她万千风情前倾慕拜伏。可如今,它只是一个苍苍老妪,皱纹、枯发,调零的红颜,在寂寥中残渡余生。尽管,她憔悴的额头青春的长青藤;尽管她枯槁的肌肤已经生长出绿色的生命,但她毕竟不是涅槃的凤凰,“集香木以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那著名的圆明园西洋大水法遗迹明明白白印证了拜伦的诗句:“你消失了,然而不朽;倾颓了,然而伟大!”
圆明园不能重建,我们需要它无言的提醒和对未来的警视,用今日的色彩覆盖历史的伤痕:大清王朝不见了,熊熊火光不见了,“我以我血荐轩辕”的民族郁愤不见了,代之以虚假的繁华,乔装的完整和矫情的美丽。“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这是历史的端正与庄严。以史为鉴,以此为鉴,破败就破败罢,历史如斯,岁月若逝月之水。既然清朝给我们以眼泪与伤悲,我们无言以对,至少还能给子孙一份沉重的真实。
看着影片中列强的蛮横,清朝的懦弱,鼻子不由阵阵泛酸:是憎恨,是失落,是悲凄,是伤痛。古人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我没有那份幽深的博大。那段不堪的历史,切肤之痛令人泪如泉涌。我恨我没能早生一个世纪,没能在晨曦微露的那一天,扯开遮天的帅旗,布下如云的战阵,与侵略者决胜负于城下。我痛惜圆明园的悲剧,痛惜它的美超越时空,君临一切,征服了每一个善良的心灵,却阻挡不了列强们狰狞的刀光,挽救不了自己脆弱的生命!
桃花谢了,有再红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可我知道,有一种失去无法挽留。圆明园,它曾是一个王朝歌舞升平的见证,如今徒留下一个凄凉的背影,无语向黄昏。
“如庞贝的命运
一切最美的在瞬间烧熔
含泪成为永恒的模子
一次次地 在千万年间
重复地 重复地 重复地
嵌进你我的心中”。
[ 本帖最后由 广南子 于 2008-3-28 16:2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