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声明一下,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真的。有的时候我自己都很惊异,现实生活中的细节居然随便整理一下,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我不是那种善于写小说
的人。我是那种好辩,善于批评的人。年轻时候尝试过写小说,屡试屡败。明白其中的痛苦与难处。如今真是有点惊奇,怎么现实中里的闲事,随便写写就是个完整
的故事。
这两天发生在我们四个临时工身上的事很有意思,但是已经是属于我的主题“种族歧视”之外的事了。所以只能算是后记。
白蒂是那种嘴巴永远不停的女人。可是那天早上她的行为也太过火了。她好像发现我们办公室的胖药剂师有什么价值了,居然跟他说个不停,还干脆连工也不做了,就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大聊特聊起来。
那个胖药剂师,真的很胖。恐怕接近四百磅了。胖了还不说,而且个性有点怪,不大爱跟人说话。美国不但有种族歧视,还有老人歧视,还有胖子歧视,等等等等的。反正是一个极度竞争的社会。只仰视胜利者,鄙视失败者。所以所有属于失败因素的东西都可以被规划为被歧视的种类。这个胖药剂师呢,理所当然的被归属于那种很少人搭理的人。
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胖药剂师忽然谈到他从前干过的一个工作,是替一个电脑电子自动化公司做药剂顾问。那可是稀有稀罕的工作啊。真正的白领,还领让人羡慕
的工资。那像我们这种整天站着做流水线的药剂师。那是底层的底层。那个白蒂简直就像疯了一样,屁颠屁颠的拍那胖药剂师的马屁。有人生的就是贱,哪怕这个过
了气的药剂师曾经辉煌一时,如今人不在位,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但是,这个白蒂就是嗅着了味道,还是忍不住要跟上去舔一舔人家的PP。
她一大早,什么事都没干,就检察了一个邮件药品,居然还往履带上一丢,送给我这个下家。我也是那种天生贱的人。什么事我一熟练了,就劈劈啪啪,三下两除
五,动作快的很。他们几个作下家都作不来。我反正也闲得无聊。最后就变成我一直作下家了。作下家,不仅仅要检验药品。还要把药品分类放到冰箱,或者药架
上。还要按字母排列好,好让下面的人把药发给客人。这些不说,当坐在电脑前的药剂师忙不过来接电话时,下家的还得帮忙接电话。他们几个作下家,没几下,面
前的药就堆积如山,更别提接电话了。
我一看那邮件药品就火大了。我把袋子往前面一丢,说: 都已经检察好的,你自己就不能往大邮筒里面丢吗?
那个大邮筒就离我们五步路不到的地方。我经常就像练投篮一样的把检验好的邮件药品投入邮筒。她离邮筒比我还近,居然就想送到我这里来让我替她投篮。门都没有。
她当然也不是笨人,就乖乖的自己投篮了。
然而她嘴上说的不够,最后居然离开站岗职位,坐到胖药剂师旁边,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起来。
肯恩走到我面前。我盯着他看做鬼脸。我知道他也不满了。
然后我说:快十点了,我们两个一起休息,还是轮着休息?
他说:我们一起走吧。
我懂得他懂得我的意思了。我们两个愤而离开了流水线。我大声一喊:我们休息去了。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休息室。
走进去之后,我就大声的说:肯恩,你记住啊。我们现在是站在一个阵线上了。哪个经理要是来说我们为什么同一时间休息,你就要如实说她整整两个小时都没做事啊。
肯恩就一个劲的傻笑。说,来吃点草莓吧。
我说,我才不吃草莓呢。
他说,为什么不?
我说,这是那个我不喜欢的人带来的草莓。
结果,肯恩也没吃草莓。
我说,当初那个告我滥用休息时间的人,我猜就是她。
肯恩说:那肯定就是她,百分之百的是她。
肯恩有点老了。我看有的时候他日子搞不清,是有点被他老婆的痴呆症传染的。但是我相信,薑还是老的辣,在大方向上面他还是不差的,在人情世故上他经历的还是比我多。
我又大骂,那个臭婆娘(bi-a-tch 跟我女儿学的,为了显示有教养,所以故意不说bitch,说bi-a-tch.)
嘴巴唧唧咋咋的不停。我受不了啦,还有她那个南方口音,让我抓狂,更让我受不了。
肯恩说:那我的南方口音呢?
哈,我差点笑出来。你的我不讨厌,很尖头曼。我这才想起来,南方男士,是很以他们的尖头曼自豪的。
然后我们才开始谈起家常。他把自家的档案带公司来处理。他给我看他的一个退休基金,不赚钱,想关掉。我心想,这家伙怎么啦,自己的私人家当也给我看。又
想,哈,今天真是绝了,怒了个女人,得了个男人,就好像丢了个西瓜,得了个东瓜似的。什么失之桑榆,收之什么什么的,就是这个意思。完了,我的中文又退步
了。
我们特意超过了允许的休息时间才出来。一出来就看白蒂乖乖的站在我的位置上工作。前面的药品堆成一个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