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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半后, 我回家探亲. 见了姐姐, 叙没两句就问起秀连的事.
“别提了.” 姐姐说.
“怎么了他们?” 我听出来姐姐这话外之音有些不妙.
“秀连和她丈夫闹得凶, 最后两人离了婚.”
“那孩子呢?” 我问.
“孩子, 跟了男方了.”
“那秀连呢?”
“秀连, 嫁到澳门了.”
天哪, 这就是再厉害的情节好手, 也跟不上这时代的变迁.
当年那泰山压顶不弯腰的一对, 就这样分道扬镳? 有什么力道能大过那泰山压顶?
“这年头, 除了钱, 还是钱.” 爸爸说. “你有钱, 谁都围着你转; 你没钱, 狗都不会理你. 这就是咱们这文明古镇的现状.” 爸爸总把我们小小的乡镇比绍兴.
我这才开始注意起四周的变化. 街上的少女们几乎都烫了头发, 着了高跟. 不禁令我想起自己小时候, 那是赤脚走田间, 过桥梁. 商店里也特别热闹, 到处是港台歌声. 我听着歌中这个亲那个爱的唱, 想到的却是秋霞和宣料, 振强和秀连….
回家几天后, 原来中学里教英文的黄老师来了. 见了我. 一见如故, 问寒问暖了好一阵后, 便有些神秘地拉着爸爸到一边去说话. .
我泡了壶茶过去, 黄老师便站了起来, 说他忙, 得走了.
老师走了后, 爸爸就对我说: “丫头, 你黄老师是来提亲的呢!”
“人家都上大学了, 你还不叫名字.” 我呶起嘴巴, 抗议爸爸从小到大不叫我名字.
爸爸笑了起来, “好好, 上大学了, 要摆架子, 那就叫名字, 不嫌村气的话, 就叫红丽. 来, 你也喝杯茶, 我有事问你.”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 是安溪水仙茶, 到了北方喝不到这茶, 真思得慌呢.
“我问你, 你念中学时的语文老师比你大多少?”
“语文老师? 我念中学那会儿换了三个语文老师.” 我回答着, 心里却想起了那一位.
“姓江的那位.” 爸爸干脆挑明.
“大概大六七岁吧, 我也记不清了.”
“六七岁, 嗯…还好, 就是他托黄老师来提的亲.”
“提亲? 是…和姐姐?” 我还傻傻地问了一句.
“傻丫头, 是你自己. 你有什么看法啊?”
我脸上一热, 哪还能说得出什么看法. 嘴巴闭得紧, 心里却滚的厉害. 那位江老师, 我又怎么能忘呢? 他是挺喜欢我的, 特别喜欢我的作文, 给我的评分和评语都特别好. 当时只当他是老师,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这会儿感觉却全上了心头.
记起了临上大学前, 他把我叫了去. “红丽, 上了最高学府, 别忘了老家.” 他说, 眼睛看着我.
“怎么会, 我还会常回来的.”
“有空来信, 寄中学教研组就好.”
“嗯.” 我答应. 可是我一封信都没给他写过….想起来, 真有负罪感.
“人家还等着回音呢,” 爸爸说, “趁你在, 好歹给人个回讯儿吧.”.
我抿着嘴, 就是不说话.
“不说话, 那我就当你不答应了?”
“爸爸对这事儿怎么看?” 我问.
“怎么看? 关键是你自己怎么看. 上了大学了, 应该有个主见了. 他么, 我听说就是身体弱一点…”
“他的肺结核早就好了.” 我说.
爸爸看着我, 眯眯的笑. “好就好, 那接下来你自己规划吧, 我可不管了.” 爸爸放下茶杯就要出去.
“爸爸!” 我叫住了他.
“怎么了?”
“你请黄老师告诉江…江老师, 有空就…就来坐坐.” 我有些喀喀巴巴地说.
过了两天, 江老师来了. 他来了没几时, 爸爸和姐姐就全都出门去了. 只留下我和他. 我坐在茶桌边上, 左手搓右手, 左右的不自在. 我知道他是个话不多的人, 不过那天他倒是还满健谈. 问起北京的天气, 风土人情, 文物古迹等等.
“这些你都得留意, 不然写的东西会空的.” 他说, 还有些老师的派头.
“是, 我还…挺留意的.” 我说.
“你…身体怎么样?” 我问.
“你看呢?” 他反问.
“我看…挺好的. 对了, 你知道振强和秀连的事吗?" 慌忙中我问.
"振强和秀连?" 他努力在回想的样子.
"听说他们各自离婚又各自结婚了, 当初可是要死要活自由恋的爱...." 我只顾说, 忘了振强和秀连是我小学同学, 江老师怎么会认识他们呢...
"自由恋爱总是比父母做主好, 既然是自由, 自己就得负责了, 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评论说.
"是, 江老师..."
我想我的窘样当时一定很可怜, 他大概有些怜悯起来了, 就站了起来, 说先回去了. 我送他到门口, 下台阶前他突然回过头问了一句: "你们大学里自由恋爱的情况怎么样?"
"挺..挺多的." 我说.
"哦, 那你..." 他欲言又止.
"我...还没想过...."
他点了点头, 就说改日再聊.
第一次 “约会” 就这么过去了. 本来, 不管是自由还是牵线还是父母做主, 这 “约会” 应该很甜的才对吧….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