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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门有耳。陈孝典对阿葱的到来深觉蹊跷,就跟上楼来,在诗铃门外偷听。兄妹倆的对话,断断续续的都给他听了去。一开始,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无法想象时隔这么久,千里迢迢,韩家人居然还会来认亲!越听事情越真切,他烦躁不安起来。
“妈的,他还想着带她回去嫁人!” 事不宜迟,得赶紧想个办法。他回到自己房间,脑筋飞速地转。
他想起了一计。
他不声不响出了门。沿着巷子往下,下了几级台阶,拐过一个弯,走过一截只能容下两个人的狭窄胡同,他来到了两扇黑色的门前。他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南闸革命护卫队的副头陈先兵。两派对峙,陈孝典暗中帮了南革护许多忙,也因此暗暗地被该派吸收了进去。
门开了,一阵香烟味,伸出一个头来。
陈孝典进了那道黑门。
从诗铃那里出来后,阿葱便来找蔡湘仁。蔡湘仁的家在一条小街的丁字路口凹进去的地方,是一栋满大的房子。前院载着带色的树,青果树和各种花。阿葱一进蔡家大门,就见天井底下有一棵发香的树,开着一点点的白色小花。 阿葱鼻子动了动,“真香!”
“这花叫夜来香。你要是晚上来,就更香了。”蔡湘仁笑着说。
一进房子,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站了起来,笑呵呵地和阿葱点头。
“她是我奶奶。” 蔡湘仁跟阿葱介绍,又转过去大声跟老太太说:“奶奶,这是诗铃的哥哥,从山西来的!”
“主保佑你!” 湘仁的奶奶对阿葱说。
“主?”阿葱不解。
“嘘,小声点,我奶奶是信天主的;她小时候是在天主教会的育婴堂长大的。”
阿葱似懂非懂,他很憨善地和老太太点头微笑打招呼。“奶奶好!”
在湘仁房间外面的小廊厅坐下来后,湘仁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你问过诗铃了没?”
阿葱叹了口气,回答:“兄弟,这事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湘仁说:“自己人,还有什么应该不应该。”
阿葱摇着头,说:“我那妹子,命苦啊!”
湘仁越发急切:“告诉我,她究竟怎么了?”
“她那姓陈的养父,是个畜生。诗铃十二岁那年就被他给,给糟蹋了!”
蔡湘仁脸刷的变了型。腾一声他站了起来,“这个衣冠禽兽,我去揍他!” 他顺手就抓起了墙边的棍子。
“兄弟,你先别急,别上火。”阿葱慌忙劝他。
“我不上火才怪!看我去打断这条狗的腿!”
“打断他的腿又能怎样,我们不得坐牢去?”
“该坐牢的是他!他本来就是个败类!” 蔡湘仁说着,握起棍子就往外走。
“你给我个家伙,我跟你去!”阿葱在后门跟着。
两个人来到陈孝典家门口,蔡湘仁强压怒火,敲了两下门。陈孝典刚门一开,蔡湘仁把木棍往地上一扔,赤手空拳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你这个狗娘养的,我揍扁你!” 那一击打中了陈孝典的鼻子。他“啊哟”了一声,捂着鼻往后踉跄。
蔡湘仁紧跟了进去,阿葱拣起地上那根木棍,也跟了进去。
蔡湘仁抓起陈孝典,又是一拳。这一拳打到嘴上,陈孝典又是“啊哟”一声,一颗牙齿落地。
“你凭什么打人哪你?!” 没了一颗门牙,他含糊不清地问蔡湘仁。
“打人?你是人么你?!”蔡湘仁怒不可遏,“我打死你这条批着人皮的狼!”
陈孝典一边捂着头,一边说:“你打吧,打死了我,你就不知道诗铃的下落了。”
蔡湘仁一听止住了打。“你说什么?诗铃她没在家?”
陈孝典:“没有。”
蔡湘仁顿觉不妙:“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陈孝典狞笑了一声:“现在知道求爷爷了吧?” 话音刚落,只听蔡湘仁吼道:“葱哥,给他一棍,看他说不说!”
“慢!别!”陈孝典叫了起来,“我说,我这就说。” 陈孝典鼻子淌着血,告诉蔡湘仁:诗铃在南闸革命护卫队的总部,一个五金仓库里。
“你为什么要把她关到那里去,啊?为什么?”蔡湘仁厉声问。
“因为,因为我怕她要离开这里;我怕她要回,回山西去。”
“天哪!”阿葱叫了一句。
“诗铃还能跟你这个畜牲住一起么?她要是有半点闪失,我砸碎你的脑袋喂狗!”蔡湘仁狠狠对陈孝典吼了一句,转身对阿葱说:“葱哥,咱走。”
“去哪儿啊?”
“去把诗铃救出来!”
“等等!”陈孝典从后面喊道。
蔡湘仁回过头来,“你还有什么鸟事?”
“我去跟他们讲一下,让他们放人……”
“不必,太晚了!” 蔡湘仁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