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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百年以后的事……万晨芳被抓以后音讯全无……)这是心焦难熬的日子。公司里一直暗恋着方祥云的女职员姜古梅走到沉默寡言的方祥云身旁。
“瞧你,别愁眉苦脸的了,天不会掉下来的。”姜古梅说这话的时候,腰是扭着的。
“天已经掉下来一半了。”方祥云说。
“那起码还有一半撑着呢。晚上一起去吃个晚餐吧?”她问。
“晚上还有点事。”方祥云顺口就推。姜古梅撅了撅嘴,扭了扭臀部,走开了。
姜姓据说是中国最古老的姓氏,不过姜古梅从内到外都与她的名字不甚合拍。她性格急躁,缺乏耐性并且一点也不温文尔雅。她长得还算过得去,但是却不属于古典型,不细腻也不经看。方祥云和她在一道时总没有话说。从同事那里他了解到,姜古梅非常的嫉妒万晨芳,还和她借题闹过几次。他心里不明白,他不爱她和万晨芳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她要泄恨于一个无辜的人。他自己中学里初恋那会儿,爱上了一个叫小草的少女。后来才知道小草并不爱他,她爱的是邻班的一个男孩。他虽然非常难受,但是并不嫉恨那个男孩。说真的那个男孩有什么错呢?结果是他自己悄悄地退出了那个关系。
方祥云对女人中的大多数感到失望。想来姜古梅就是几分俗气和小心眼,还不算真坏。公司那位女人事处长,简直是刻薄加阴险,乏善可言。女人都如此,女人都没有一颗善良的心,人类还有什么希望?
不过经姜古梅那么一提,方祥云还真觉得有点想出去散散心。下班后,他走了好一阵路,无意中撞进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饭店:商香苑。这家饭店座落在天安街北角一条仅存的小街上。商香苑的大门很有特色,一边一只凤,另一边一只凰。一雌一雄引颈展翅互向对方飞翔。入口的地方摆着一个仿古青铜鼎。上面插着几支又高又细的香,正散发着袅袅清香。
在这个耸立着一栋栋毫无特色的高楼的都市,商香苑还真是倔强地偏安一隅,执着地在提醒人们天安市在过去,在四千年前的荣耀。
方祥云在一个六角玻璃窗旁坐了下来。玻璃窗的边框雕刻着很抽象的花纹。印着隶书字体的菜单来了,女招待员问方祥云吃点什么。
“清炒土豆丝,酸白菜汤,一碗米饭。”方祥云说。他实在没有多少胃口。
“我们这里没有这些。”女招待员有些负罪地说。
“那你们有什么?”
“有鲍鱼羹,煎凤翅,都是我们的素食拿手菜,又香又鲜。”女招待员嗓音相当的清脆。
“谁吃过凤的翅?”方祥云问。
女招待员很有礼貌地抿嘴一笑。
茶来了,女招待员倒茶时不慎水溢出来一点点。“真对不起!”她说。
“没关系。”方祥云说。脚一伸,无意中碰到了女招待员的腿。“小姐抱歉!”他反过来慌忙赔礼。女招待员噗嗤:“没事的。”
一盘素菜,一碗素羹入腹,女招待员过来问:“怎么样,还不错吧?”
方祥云:“不错,谢谢。”那两道素食的确是美味。
正说着,外头突然一阵闹腾。
“贱货!不要脸的妓女!老子今天就休了你,滚!”一个男人破锣般的声音。
方祥云站了起来,透过玻璃窗,只见一个男人朝一个女人挥舞着拳头,那女人一直在哭。“我不滚,我走了强强怎么办?你挣钱给他治病吗?你那一屁股债……”
“住嘴,老子不需要你!老子告诉你,你不滚,你死定了!”
笛声响了,来了辆警车。“走开!都走开!这里是你们撒野的地方么?”警察车门还没开,呵斥声已经先传了出来。
男人有些下不来台,那张绷着威严的脸在警察面前悄悄松弛。他一边怒目看着自己的女人,一边嘀咕着,悻悻而去。女人也走了,远远地跟在男人的背后。
女招待员看傻了,站在那里不说话,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忧虑。
“你认识他们?”方祥云问。
女招待员摇头说“不”。
“你不是本城人?”方祥云又问,不知怎么他对这位女招待员有了几分好奇。
“不是,我家离这里挺远的。我家跟刚才那家子一样,也有个病孩子,我弟弟。”
“哦,所以你出来打工支持家里?”
“是的。我还有个妹妹在念书,也需要钱。我父母身体都不好。还好有这份工……”女招待员说到这里就顿住了。
方祥云对眼前这位年青的长得十分俊秀的女招待员突然心生无限的同情。结帐的时候,他给了姑娘双倍的小费。
“谢谢您先生,谢谢您!”姑娘连连鞠躬。这时候,后面的老板喊她去伺候别的客人。她感激地看了看方祥云,匆匆离去。
方祥云回到住处,思绪起伏。想着那个女人的哀哭声和那个女招待员忧虑的眼神,他的心里几乎是充满了哀伤。“你是对的,这个世界没有平等可言,这个世界不可爱。”他对着万晨芳的照片说道。照片上,万晨芳的笑容和一树樱花交相辉映。(全文发表于《自由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