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弃婴玲玲》（01）

《中国文学》，2015年第四期 

1 云溪山和三溪村

云溪山被一个巨大的峡谷环绕着，那峡谷，鸟儿看着就飞不过去。从峡谷的这端看云溪山，云溪山是孤独的。

云溪山，晴朗的天里，跟着太阳一起灿烂，跟着月亮一起平安。 等到雨季来的时候，云溪山的沟壑风雨回荡。早晨的云溪山云雾弥漫；从云溪山上看世界，世界是迷离的。

云溪村座落在云溪山上。 云溪村有三条小溪，都是从云溪山主峰那上头流下来的。所以云溪村也叫三溪村。小溪经过云溪村，跳过那些在那里不知躺了多少百年的卵石子，清澈得像抹茶油。三条小溪欢快地继续往低处流泻，那山下面，还有别的村落。

三溪村里总共只有三十几户人家。听老人们说，三溪村民，大致是一千多年前北方的居民为逃战乱一路南下寻生，最后落脚三溪村，休养生息以至今日的。三溪村人自称话语里还保留那个地方那个时候的古音，比如他们管母亲都叫阿娘，不像山下的人那样叫阿母，或者阿妈。

为什么会爬到这么高的山上居住，老人们还有典故说。据说当时逃难的先民在云溪山麓碰到一只老猴精，老猴精把先民们一路领到了有三条溪水交汇的这么一个好去处。年青的一辈自有自的说头：咳，什么猴精不猴精的，道理不是明摆着的？越往高处去，离兵乱越远。

不管年青的一辈如何说，猴子在三溪村一直很受恩宠。 

不仅猴子，云溪山谷水源丰富，阳光充足，丛林密布，也是很多其他生物的休养生息处。密密的灌木林中，有野兔子出没，也有蛇藏身。高高的芦苇沿着溪水长，芦穗迎风招展，有时候会引来漂亮的鹤到溪边饮水。 

和那鹤一样美丽的，要算三溪村的小姑娘阿菊了。阿菊一到溪边洗衣服，溪边的生态就会发生某种变化：那紫色的芦穗舞得更欢，鸟儿不飞走，蛇却躲起来了。 

在阿菊长到十四岁以前，云溪山是宁静神秘的，阿菊也是。三溪村是宁静神秘的因为没有多少人知道它，它也不大知道外面的世界。三溪村人要去到外面的世界，得要下山来，再爬过云溪山的几个峰头。三溪村人不好奇，不常和山下的世界接触。他们世世代代依山傍水而生；他们自己种稻子，种菜果，种棉花。阿菊从小就跟妈妈学织布，也跟爸爸学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