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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驹伯托孤
左玄英成功完成河西受降任务后,回到了长安。回来后他左顾右看,军营上下,却找不到二宝的影子。他把留守的校尉找来,问他庄二宝怎么不见了。于是校尉便把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左玄英。“将军,你看这里,”校尉指着不久前被烧的墙说:“这都是刚补好的。那日皇上可真是动了肝火了。”
左玄英听了非常震惊。没想到自己才离开几日,这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二话不说,跨上马,朝养马场奔驰而去。这里离马场有二十多里路。
马棚里,二宝正在洒扫清洗,冷不防听见有人在身后叫她:“二宝!”她猛地一回头,就见左玄英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思念、委屈、伤感……二宝此时恨不得扑在左玄英身上大哭一场。这时,养父驹伯的话在她耳边响了起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她咬着唇,忍住了。想着自己闯的祸,使自己落得个如此下场,心里愧疚万分。“左将军,您回来啦?我,真是对不住,给将军丢脸了……”
左玄英做了个手势,“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我明白。”
两人就在马棚边坐了下来。本来,二宝准备好了等左玄英受降一回来就跟他吐露真相的,可现在,她却不知从何说起。自己一个被贬的罪人,现在有什么脸跟骠骑将军说任何有关自己的事情呢?!还是问问受降的事吧,“受降可顺?”二宝问。
受降虽然最后十分成功,左玄英此时看着二宝,心里却十分的郁闷,“休都王的部下叛乱,不过给我们平息下去了。现在整个河西都在大汉的守卫之下……哎,当时把你带走就好了……”
二宝明白左玄英的意思,回应说:“也许还是没去的好。要是去了,说不定给将军捅出大篓子。”
左玄英看着她:“你就是心太善。不过,有我看着你,没事。”
玄英的马在一旁叫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玄英看着二宝,欲言又止,只问了一句:“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二宝摇摇头,看着前头的马匹说:“现在的我,只想将功赎罪。”
有人来报,皇上有令,要骠骑将军到甘泉宫议事。
左玄英一听,即刻站了起来。上马前,他回头对二宝说:“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回头我帮你说几句好话,把你再调回军营。”
二宝鞠躬作揖,深深地说了句:“多谢骠骑将军!”
玄英刚走,二宝正要回去干活儿,忽然养马场的人慌慌张张跑过来问他:“你是刚来的庄二宝吧?”二宝称是。那人告诉她:“河东那边有人过来找你,说是你父亲病重!”
二宝一听,脸色霎时大变。她叫了声“爹”,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找军马场的军官告假。
中秋时节,通往黄河的路上,树一棵一棵显得孤独而凄清,其中一棵,被战火焚烧过,如今只剩下苍凉的枝干,向着苍天伸出呼求一般的臂膀。二宝策马飞奔,心中急火燃烧,两眼泪花飞溅。
一到蒲岭,二宝跳下马来,直奔家门。
“爹,二宝回来了,二宝看您来了,爹爹!”二宝一边抹着泪,一边扑向驹伯榻前。
驹伯消瘦了许多,两边的颧骨显得更高了。一听到二宝的声音,瞬间二宝便到了眼前,驹伯的眼里溢满欣喜。
“二宝,好孩子,爹还是等到你了。”驹伯喘着气,上下打量着她,“孩子,你又长高了,也长结实了。”
二宝因为军旅生活的跋山涉水和风吹日晒,脸上的皮肤变黑,变粗了,四肢也变得壮实,看上去,还真的就像个男孩子了。
二宝在榻前坐下,双手拉起了驹伯的手,“爹,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驹伯安抚她:“二宝,爹算是长寿的了。告诉爹,仗打得怎么样了?左将军知道你……”说到这里驹伯往边上看了看,才继续往下说:“他认出你了吗?”
二宝这才注意到炉边有位小伙子正忙着煎药。“没有。战事一波接一波,他今年被皇上派去河西三次,真有够他辛苦的!”说到这里,二宝看着那小伙子问驹伯:“爹,他是?”
驹伯告诉二宝,小伙子叫耿依勤,今年十九岁,冀州人,是个孤儿,流落到并州,与驹伯在蒲津渡相遇。驹伯由于渐觉得体力不逮,又见小伙子善良忠厚,便将他带到蒲岭马场来。这些日子来,耿依勤已经成了马场主力了。正说着,耿依勤端着熬好的药过来了。二宝看着他,说:“依勤哥,我爹说了,这些日子,多亏有你,辛苦你了!”
耿依勤个头没有玄英的高,长着四方脸,脸部线条清晰柔顺。他两道帅气的眉毛一直微微锁着,听了二宝的话,他腼腆地说没有什么,不辛苦。
二宝从耿依勤手里接过药碗,开始一勺一勺给驹伯喂药,一边喂一边说:“爹,您知道吗,我见到皇上了。”
驹伯一听,眼睛回光返照般地亮了一下,“我们家二宝有出息了,还见到皇上了!”
二宝机械地笑着,不敢告诉驹伯她见皇上的真正原因。
喝了几口药后,驹伯突然不想喝了。他看着身边的二宝和依勤,说:“药一会儿再喝。勤儿,你也坐下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一直表情沉重的耿依勤,默默地也在榻前坐了下来。
二宝开始不安起来。
驹伯喘了几口气,说:“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也是驹伯最亲的人了。驹伯希望你们俩,齐心协力,互相帮衬,一起把马场做下去。”
二宝紧紧抓住驹伯的手,眼中噙泪,“爹,您放心,二宝一定照您说的去做。”
耿依勤也说:“师父,依勤一定协助二宝,把马场做好!”
驹伯的呼吸困难起来,嘴唇发紫,脸色发白。二宝急急站起:“爹,我这就去给您找个大夫来!”
“不用了,”驹伯吃力地伸出手来,抓住了二宝的手,又揩去她的泪,“孩子,人早晚都要走的,这是天律。爹这是寿终正寝,没有什么好难过的……爹就是放心不下你……”说到这里,驹伯好像被噎住了似地突然说不出别的来,眼睛直直地转向耿依勤。
耿依勤感到自己似乎有重托在身,连忙也抓住驹伯的手:“师父您放心吧,依勤会照顾好二宝弟的!”
驹伯的手和耿依勤的话音一起坠落。
二宝撕心裂肺:“爹呀,您别走,别丢下二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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