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洛杉矶市郊,一直向北再向北,在Lancaster北边的Antelope Valley附近下了高速公路,一直向西再向西,车子在一个被铁丝网和堡垒包围的建筑前停下了。“到了。”D简单地说了一句。早就知道D有一群比较特殊的学生——少年犯,这才意识到我们到了少年犯临时拘留营。
门卫检查了我们各人的驾照后,给里面接待我们的海蒂打了电话,我们就在门廊里安静地等着。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进了两道由电钮控制的大铁门。很快,一位活力四射的中年女士迎了出来。经过简单的介绍,我了解到她和D在email上联系过多次,D在视频中给她的“学生”上过很多次课。这个拘留营更像是一个学校,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形容最恰当不过了。这里的教师和学校都是不变的,变的是那些特殊的学生——等待出庭的少年犯。这是一个由郡政府出资,由犯人家长负担部分费用而建的少年犯拘留营,除了临时羁押待审少年犯,给他们上课也是改造他们,引导他们,使他们能够有机会重新做人的一项重要内容。
看似普通的教室,学生必须由警卫搜身后才能进入
走过宽阔的校园后来到了海蒂的教室。这个教室和我见过的普通高中教室差不多,如果不是墙角的一个中央监视器,还真看不出什么分别来。不同的是,这里的教师都是全能教师,一人必须要教数学,物理,化学,文学,地理,历史和生物等所有的科目,学生的成绩是有学分的。如果需要,就联系像D一样热心的大学教授来无偿协助授课。
中央监视系统
说起她的学生来,海蒂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都是些很好的孩子。”看到我们的疑惑,她又补充道:“其实这只是些缺少关爱和引导的孩子。”她指着一个书桌说,“坐这个座位的安德鲁,人很聪明也比较有礼貌,因为犯了一个小罪进来的,听说他可能不会被判刑,失望极了。他说他的目标是在十八岁前争取犯个大案被判刑进州监狱,这样就可以和他的爸爸和叔叔‘团聚’了,这样就会有人疼爱他了。他现在还不到十七岁。但是我不知道我能有多少时间来引导他走去另一个方向,说不定明后天他就会被转走。他们家的男人都进监狱,女人都上了大学,他的妈妈早就离开不再管他了,他自己不知道是怎么谋生的,他的一日三餐,天知道是怎么解决的?快到十七岁了,他竟然还从来没有穿过一双新鞋,上个月的篮球赛,是我自己掏腰包给他买了双球鞋。”海蒂飞快地说着,看的出来,她对这些孩子是真心的疼爱,但这又能维持多久,孩子们不知道,海蒂自己也不知道。
还有另一个拘留营的女犯,进来时不到十四岁,原来一直是全A学生,有一天拿一把牛排刀捅在她妈妈的男友腿上,她告诉律师那人企图强奸她,可她的妈妈说绝不相信她的男友会那样做,最后她被关了起来,现在已经一年多了。海蒂用几乎是悲愤的语气说:“这些家长,这些成年人!为什么不用些脑子?!这个孩子这不真的就被毁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要忘了爱你的孩子啊!”
“严禁帮派活动”的牌子在众多的学习海报中显得很突兀
这里关押过年龄最小的少年犯才十岁。来这里的大多数孩子都是加入了各种帮派的。纹身在这里是要盖住的,这些孩子就用倒戴墨镜,不同手指的屈伸来表明自已所属的帮派。罪行也从一般暴力到强奸杀人抢劫不一而足。海蒂强调的最多的是,这些孩子最需要的是关爱。在教室里,教师们首先把这些孩子当普通孩子一样来看待,尊重他们,引导他们。“不给他们使用暴力的原因,他们就不会使用暴力。”海蒂说三个月前,有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在教室里失控,喊打喊杀地走向海蒂的书桌,海蒂没有退却。“我对他说‘你不值得我这个工作,今天我宁可不做这行了也要把你放翻!’”结果,那个孩子在警卫冲进教室之前就蔫了下来,后来他对海蒂说他只想试试这些人的斤两。
铃声响了,草场上走来了一队穿着统一校/囚服的少年,在征得了海蒂同意并承诺不把孩子们照进来后我匆匆地拍了几张照片走出教室。
我站在教室门的一边,D和海蒂站在另一边,还在聊着刚才那女孩的故事,这时一个高大帅气的黑人男孩走到教室门口,张开双臂由警卫搜身,他的头没有抬起来,显然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的脸,警卫示意他可以进教室后他快步走进教室,经过门口的时候小声说了句excuse me。在他进去后,海蒂告诉我们这位就是安德鲁。果然是个讲礼貌的孩子,不知他还在准备实施他的团聚计划吗?为了得到他爸爸和叔叔的关爱,他将会作出怎样的伤害他人的举动呢?
安静的校园,这里一年前曾发生过一场血腥的暴乱
走出校园时,孩子们已经进了教室,草场上完全安静下来了,完全想像不到一年前这里曾发生过血腥的暴乱。
在去硼矿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着海蒂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也不要忘了爱你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