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1

她年纪不小了，开始了相亲和征婚。

一番筛选后，和一个外地的保持了联系。

联系的方式就是电话短信。对方的声音很是温柔好听，慢慢地每天就开始期待睡前的那一个电话。

对方总是在电话里轻咳，有时声音低沉至几不可闻。她就开玩笑说，感觉在跟一个古代痨病死的书生在讲电话。对方也是轻轻一笑，顺着她的话来两声气声。

电话诉衷肠到了一定火候，自然要约见了。他们约好下周的长周末趁他出差到她这个城市的时候，在一个红茶馆见面。

地点是她提出的，因为喜爱那里的清静。为了增添一点浪漫惊喜，直接约好时间到那里，看能不能认出对方。

2

临近见面的日子，她有点紧张起来。头发是不是该修剪了，脸色是不是苍白了些，指甲也该做了。等一切弄妥后，又为挑选什么样的衣服踟躇了很久。

最后翻出了一套黑白套裙，白木耳边黑泡泡袖，蓬蓬的白底黑花半截裙。年代因为太久远，白色变成了浅浅的米色。

裙子其实和她的年纪不符，但是耳边却响起一个声音：你穿这套好乖好文静，我好喜欢。就跟催眠似的，她拿起这套，试穿了起来。

大小正好合适，是什么时候买的呢？她实在记不得了，可能是出车祸之前的事吧。哎，太多事情忘记了。头晕的后遗症又犯了。她迷迷糊糊穿着裙子蜷缩在床上睡着了。

又是那个熟悉的梦，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又是把她推进一个漆黑的小屋，站在她面前。她能感觉到自己很害怕，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以前的梦境就到此嘎然而止。只是这次，男人开口说话了：

“你穿这套好乖好文静，我好喜欢。”

3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疼好了，她换下那套裙子去上班。

她的工作是data entry，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有个小窗口，其他部门就会将文件放在窗口的文件盒里，等她输完了，她就将文件放回到窗口的另一个文件盒里。日子就在两个文件盒之间穿梭，间中溜过她的指尖。

午夜仍然是例行的煲电话粥。对方的声音犹如天鹅绒上流淌的中提琴，每每让她不觉沉沉入梦，不再惊悸害怕。

她无意中提起那套裙子，描绘了一下那古老的泡泡袖木耳边公主裙，禁不住笑出了声。以为对方也会附和微笑，却电话那头一下沉默了片刻，然后一改平日的清亮，安哑阴郁地说：

“你穿这套应该好乖好文静，我好喜欢。”

结局1：残月

终于到了约定的那天黄昏。幽静的红茶馆，一个斯文的中年男子独自坐在面对大门的靠墙沙发，时不时打量过往的女客。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从从容逐渐变得不耐，最后起身结账离去。

出差回来几天，他一直不再去拨打那个号码。就当被一个女人耍了一顿吧。

很多年后，他偶尔翻到一个旧杂志，里面的照片吸引了他。里面的女孩一套黑白衣裙，泡泡袖木耳边公主裙，居然很清晰。他不记得谁提起过这种款式，也忘了当初自己说过什么。漫不经心读了一遍，便扔到了回收箱里。馆里的资料十年一清。

当年轰动一时的情杀案，便湮灭在了故纸堆中。

结局2：新月

她大病了一场，自然也就没有赴约成功。

家人悉心照料，于是慢慢康复。后来，她终于结婚了，男人的声音很一般，也很少夸奖她的衣着，只是她的脸红润起来，身材也圆润成了美满的代名词。

只是她心里一直有个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其实她记得过往的一切，那个掐住她脖子的男人，那个逃离中向她撞来的车。可是，又怎样呢？有些事，忘记更轻松些。

如果实在无法忘记，那就假装忘记吧，然后就真的忘了。

结局3：满月

约会的那一天，红茶馆里，她按时到达。困扰她记忆的那句话，她想有个结局。

对方没有让她失望，一切似乎都是这么美满幸福。晕陶中，她没忘问他为什么说那句话，他轻带一句：就是想像了一下，随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