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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忆母:母亲的洁癖
丹奇 (2011年12月24日)
时光荏苒,母亲已经离开我们三年多了。这过去的三年多里,我不敢多想母亲早已去世的事实。却经常在梦里与母亲相会。今年七月份,父亲也驾鹤西去,令我伤痛的心再次洞开,从此无法愈合。承认父母已去便成为我心深处最大的禁忌。这种禁忌反过来让我不断地在梦中达成与父母相会的愿望。平时在生活中,我也在各种细节里不断与父母在我心灵里烙下的印记互动而感觉父母的永生。
比如每天洗碗的时候,耳边就会想起母亲的教诲:“先洗里面,再洗外面,先包边洗,再洗底部,洗完还要用水从里到外冲一遍,再反过来,从外面冲一遍。再用碗装满水,顺时针方向涮干净。这只碗才算洗完了。再用干净抹布擦干净,放进碗橱要口朝下。这样才不会装灰尘。” 在国内没有洗碗机的时候,这边是我洗碗的程序。
“洗衣服的时候,要提纲挈领!先洗领子,因为领子是最脏的地方。要用手搓干净,然后就是袖口。那里也是重灾区。第三个步骤便是前胸,然后是底边一周。这是洗衣服的顺序。
“擦桌子的顺序,要先从里到外擦,不能胡乱擦。从上到下一路抹下来,不要来回在一条线上画符。抹桌子的抹布,不能抹凳子。先桌子,后凳子或椅子。椅子也是先椅面,后椅子脚。内外有别,上下有序,千万不能乱套。”
厨房里的抹布要分门别类。洗碗的,洗锅的,擦灶台的,抹桌子的,抹椅子的,擦手的。洗脸的,洗脚的,全部要分开。所以家里就挂满了各种毛巾和抹布,如万国旗,煞是壮观。要记住和分清每一条的功能,很不容易,但是我们几姐妹还是牢牢记住并继承了下来。
。。。。。。
母亲出生在老蒋统治时期的一个地区大法官家庭。外婆是阔太太,自然是不会自己奶孩子的。于是给母亲请来了一个奶妈。这个奶妈对母亲很宠爱。母亲也依恋奶妈。人常说,吃了谁的奶,就跟谁的性格。奶妈有洁癖。因此,母亲便从奶妈哪里继承了洁癖。从此她的一生便在与卫生做斗争,并且乐此不疲。对母亲因洁癖而过分要求我们做的清洁工作,让我们姐妹和父亲苦不堪言,且敢怒不敢言。上面的几个例子便是我们在母亲的反复啰嗦和谆谆教导下修成的正果。
母亲由于洁癖,每天做饭的时候,要把厨房全部清洗一遍,才开始洗菜,淘米。在以前没有自来水的情况下,我们从井里挑水。母亲很节约。家里的三个脸盆一字排开。先把淘米水放在第一个盆里,再把第二遍淘米水倒入第二个盆。第三遍第三个盆。米洗干净了。便开始洗菜。第一道程序便是用先前的淘米水洗去菜叶的泥土。菜是要掰开来洗的,菜茎要用手使劲擦,才能把积尘洗去。三盆淘米水洗完,再换上三盆干净水,一二三地过一遍。菜才算洗干净了。三盆洗菜水,要留着待会洗碗,抹桌子和凳子。有了自来水后,母亲仍然要把水注满三个盆,继续如此这般。
通常按照母亲的这个速度,往往一顿饭,从开始动手,到饭菜上桌,几乎要两个多小时。小时候,经常因为扛不住母亲晚上“旷日持久”的程序,坐在灶边,我们几姐弟就饿着肚子睡着了。正睡得香沉的时候,却被母亲喊醒:吃饭了!那滋味很难受, 真是不想醒来。便在吃饭还是继续睡觉的痛苦选择中挣扎,这是我小时候最深的记忆。
母亲最喜欢洗东西。常常说“任何东西都是见水三分清”,印象最深是是母亲洗衣服。除了一个搓衣板,还有一把刷子,一个棒槌。记得母亲就是这样,即使天寒地冻,都会蹲在那时的河边不停地刷,刷,刷,槌,槌,槌。可以把一件黑衣服给刷成白衣服。洗床单更是一寸寸地刷过去。然后拿到河里去漂洗。一遍又一遍把床单往湍急的河流中心抛去,再拽回来。无数遍,直到满意为止。然后与我一起扭麻花般地拧干。我的小手经常抓不住,只得用小胳膊缠绕着,不让我这端掉到地上。
母亲把家里收拾的干净整齐,一尘不染。母亲曾经自豪地跟我们回忆说,她曾经获得过街道“最清洁之家”的光荣称号。街道居委会还带人到我家来参观。这种荣誉感,把母亲的洁癖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父亲已经是很讲卫生的了,可是仍然不能入母亲的法眼。母亲经常对我们说,我与你父亲的卫生习惯斗争了一辈子。可想而知,她是如何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每次吃完饭,洗碗是我们几姐妹轮流分工。我是母亲最放心的,洗的最干净的。但是冬天除外。家乡的冬天,寒冷彻骨。南方是没有暖气的。我的手脚都生满了冻疮。我最怕在冬天下冷水,迫不得已轮到我了,我会冷的缩起脖子,只用两个指头夹着碗边,另一只手也是两个指头拎着抹布应付了事。却总是被母亲发现,要求重新返工,那会,真是痛苦万分。好在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马上为我烧了热水,并帮着我一起洗完。
年龄越大,母亲在卫生方面花的时间越多。她每次洗澡的时间,从早先的半小时,发展到后面的两个小时。进了浴室就出不来了。我们实在是担心她身体受不了这么长时间地在水中浸泡,冲洗。母亲美其名曰,要搓灰。把全身上下全部搓一遍。洗一遍,冲一遍。折腾大半天。我们经常戏谑,母亲在玩水。
父母退休后,孝顺的弟弟为家里请来保姆,结果就像走马灯一样,换了无数个。全部都是因为卫生问题,不能过母亲着一关,母亲要教会保姆如何洗碗,洗锅,如何擦桌子凳子。保姆干活的时候,母亲在一旁监督。结果可想而知。母亲说,与其花精力教会保姆,不如自己亲手干。后果当然是自己累的半死。然后便是长久的唠叨,心烦,不如意。于是染上重病。都说癌症是情绪病。气不顺,则郁结于胸,驻于体,长久不通畅,则转为癌肿。可怜的母亲,如果没有洁癖,加上其他的不顺心,可能不会走的这么早。
02年父母赴美探亲,也因为母亲的洁癖,与洋女婿进行了不屈不饶的斗争。因为母亲有上述对毛巾的分类,因而在我们的新家到处是小毛巾。洋女婿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下班回来,就一股脑儿全部收起来,放在储物间里。脸盆里的水也给全部倒掉,脸盆全部放进柜子里。他是好心收拾厨房,以为母亲太累。母亲却误会女婿跟他作对,故意不让她用水,用毛巾。第二天趁女婿上班,又全部搬出来,依然故我。如此拉锯之战,害得我两边解释。女婿这才干脆当甩手掌柜,让母亲的毛巾飘扬在“厨房大地”。
母亲,请原谅女儿的“揭短”,女儿是在回忆您的点点滴滴中与您同在。假如能从中重温母亲与我们生活时的美好时光,这些笑谈又有何妨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在圣诞节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思念母亲的情绪便是这么潜入心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