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有九命 （九）伤逝

（九）伤逝

花花单骑走天涯，重归故里后，成了家里的英雄，备受大人小孩的宠爱。母亲也对花花不像以前那样嫌恶。她终于承认这只猫与我们家的缘分是无论如何也割不断。于是，我再也不用为花花提心掉胆了。家中呈现一片祥和的气氛。花花当然还会继续犯错误，但是频率低了许多，估计她也明白自己曾经被送走的原因。我当然就继续全权负责清洗偶尔被花花弄脏的被单。虽然在家里我是大家公认的“懒猫”，不爱做家务。但是，这个重任我是无可推卸的。

一晃眼，我初中毕业了。我们那个年代还没有初三。初二直接上高中。我由于学业优异，被省重点中学二中录取。当时我们学校只有两个学生考取二中。我一个，还有一个姓冷的男同学。能进重点中学，自然令人自豪。但是，第一次远离父母，过的寄宿生活，还是很不习惯。老是想家，想爸妈，姐弟，想家里的猫咪和狗儿。

80年代初交通很不方便，一到周末，大家都回家了，我也匆匆搭乘公共汽车颠上老半天才能回家。母亲心疼不到15岁的我一个人住校。便设法从公社调进了县城第三中学。离我就读的学校刚好一个东，一个西。走路来回还得一个多小时。我尝试过每天中午回家吃饭，再赶回学校上课。很辛苦。于是决定仍然住校。周末回家。

全家搬家到三中的时候，由于城里不允许养狗，我们忍痛把狗儿送给了学校的邻居。因为没说不能养猫，花花得以和我们一起进城。大概是习惯了公社的泥土气息，花花来到新家后，开始水土不服。经常上窜下跳，不得安宁，也不着家。我们开始担心她是否要跑回老地方去。花花进城后又生了两只猫咪，很快就被她叼到其他地方去了，我们怎么也找不着，结果可怜的猫咪们下落不明，我今后的梦里，就经常梦见一窝一窝的猫咪在旧居的树下，或草垛里。。。。。

由于我大部分时间住校。回家照看花花的时间很少。姐姐和妹妹都在其他学校上课，也是早出晚归。花花自然就落单，倍感孤独。渐渐地，我每次回家都要使劲叫唤，才能把花花找回来。她似乎还是不适应这个新家。我们自己也觉得离开乡下进城后，失却了许多童年的乐趣。对过去生活的旧居和学校充满了怀念。

终于有一天，我放学回到家里，发现花花口吐白沫，呼吸艰难地倒在地上。我大惊失色。忙把母亲叫来。母亲检查了一下说，花花肯定是误吃了别人放的老鼠药。中毒了。我们当时严重缺乏救治动物的常识（惭愧地说，现在也很无知），看着花花在痛苦地痉挛，居然束手无策。我和妹妹想给花花喝点水，抱起花花，看着她绝望的眼神，我的心揪痛着，小心地掰开她咬得紧紧的牙齿，给她喂得水都从嘴边流走。我惊慌失措地抱着花花，默默地流泪。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花花的呼吸越来越弱，生命一点一点地消失，我好无奈，好无助，花花的眼神很悲伤地看着我，我哀伤地抱着她，就这么看着她的体温慢慢下降，身体慢慢变的僵硬。我在心里暗暗呼唤：猫有九命！猫有九命！花花一会还会醒过来。我把她放在房间阴凉的地上。然后赶去上学。一天都没有心思上课，晚上匆忙回到家里，我们没有看到花花复活的迹象。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花花死了！可怜的花花，就这么带着对我们的留恋和万般的不舍，走了。。。。。。

我和姐弟们痛哭失声，呼唤着“花花！花花！可怜的花花！”但是，猫咪已经含恨离开了我们。我含着泪，小心翼翼地把花花放在一只篮子里。里面铺上了一层用小棉袄做的窝，好让花花不被冻着。妈妈向同事打听如何葬猫。得知要把猫挂在树枝上才能轮回投生。还有一说是水葬。挂在树上不太现实，因为城里不允许。

于是，全家决定为花花举行水葬。带着对花花的爱怜，痛惜和不舍，我和妹妹把妈妈很久以前为花花特别做的一件花衣服穿上。曾经试图给花花穿，都被她扯掉。现在，穿着这件花衣服的花花，很安详地躺在篮子里。我，妹妹和妈妈捧着花花，到了锦江河边，把花花放入了河水里，妈妈虔诚地祷告：“好猫咪，你来我们家报恩这么多年，谢谢你啊。现在你可以好好投生了，有缘的话，下辈子还来我们家！”母亲哽咽着，说不出话。我和妹妹泪雨滂沱，泣不成声。

花花顺着河水一路漂流，直到很远，变成一个小黑点，渐渐淡出我们泪眼朦胧的视野。。。。。

（后记：许多年来想过要写花猫的故事，但是无法面对花花最后的时刻，太令人伤心。花花的故事，一直在我心中萦绕，今天终于含泪把这个猫系列写完，算是对花花的一次凭吊，也是对自己的少年时光做一次回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