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狮子

聪明的狮子（小小说）

纪洞天

张汉生是个动物园的饲养员，有什么办法呢？高考差了几分挤不进大学，父亲是动物园的饲养员，只好提前退休让他顶替了。一开始，张汉生还挺高兴的。别人要买门票才进得了动物园的大门，可我每天工作在动物园里，这就是福份啊！可是日子久了，张汉生那份高兴劲就全喂狮子了。天天喂养动物，清扫动物的粪便，这哪是人干的活儿。宾馆的服务员侍候的还是贵宾，可我却是侍候虎豹豺狼，见人都矮三分。张汉生当然是有理想抱负的，在读中学时，在《我的理想》的作文里他写道：我长大想当个化学家。可如今是人落动物园被飞走禽兽欺了。化学家是确实当不成了，没有试验室，没有试管、烧瓶，还化什么学，我的理想只能是化为一缕轻烟。张汉生想，既然当化学家受到条件的限制，那我就当个数学家吧，只要有笔，有纸就行了。当年华罗庚只不过是个初中毕业生，我好歹还是个重点中学的高中毕业生。张汉生的业余时间就钻进公式堆里，他想研究出1+1究竟等于几？实现陈景润的遗志，可是几个月下来，始终没有研究出个名堂来。唉，俺不是当数学家的料！张汉生决定选择新目标，那就当作家吧。当年作家刘绍棠不就提倡“一本书主义”吗，只要写成一部长篇小说，发表了，你就一炮打响名扬天下了。说不定被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看上了，还能得个文学奖。奖金是多少？他赶紧查Google,我的妈呀，1000万瑞典克朗，约140万美金，这么多钱怎么花得完？到时候，我就可以大手一挥手，别了，动物园！“我轻轻地走，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好不容易才写成一篇小小说，投给一家文学月刊，可几个月过去了人家连信都不回。小小说不如小说，小说不如中篇，中篇不如长篇，这一级一级地爬，我要熬到猴年马月？张汉生又改变方向了，他要当个流行歌手，不要笔，不要纸，只要一张歌喉就行了。想当年，尹相杰不过是个厨师，说不定还是集体所有制的，比不上俺全民的。可他只是唱了一曲《纤夫的爱》一夜之间红遍全国，大街小巷全是纤绳荡悠悠，连幼儿园里的孩子也会唱“妹妹你坐船头”。我不是也在学校里参加过合唱团吗，唱歌有啥大不了的，嘴巴张开就行了。张汉生苦练了几个月的卡拉OK，可是参加全国好男儿海选，一下子大浪淘沙，第一轮就被涮上了海滩了。这些评委有眼无珠，我张汉生哪一点比不上他们？

这天，张汉生刚给狮子老东西喂了牛肉，忽然他听到有人在说：你这个笨蛋！张汉生四处看了看，没有人啊，是谁在说话？也许是我昨晚睡迟了，产生幻觉吧？他正想走开，又听到有人说：张汉生，你这蠢货！这回是千真万确了，还指名道姓呢。张汉生火了：谁在骂我，快出来，你躲藏在哪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声音是从铁栅栏里传出来的。张汉生惊愕地合不拢嘴：老东西，是你在说话？狮子说：说人话又怎么样？想当年我连人都吃掉几个，说几句人话算得了什么？张汉生也不示弱，说：可你竟敢骂我，你反了你！狮子说：骂你又怎么样，像你这样不成材的家伙，要是在当年我还懒得吃掉你呢。张汉生说：老东西，你厉害什么？你厉害怎么会被关在铁栅栏里？狮子说：和人类相比，我是无能为力。要是单挑你，你就比我差远了。张汉生也火了：什么，你敢瞧不起我？你懂数理化？你读过文史地？你会电脑？你翘什么尾巴？狮子说：书读得多算不了什么，就看你会不会活学活用。我骂你笨，骂你蠢，是有道理的。张汉生说：那你就说说，什么道理？狮子说：在我们狮子界有句口头禅：不追不疲倦的羚羊。张汉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狮子说：我们狮子在非洲草原上生存，一年不知要吃掉多少羚羊。羚羊又不是二百五，它们干嘛要送入狮子口，所以我们每天都得同它们斗智斗勇。要追到羚羊，就得先根据自已的体力、速度先选定一个目标，用你们人话说，就是柿子捡软的吃。那些未成年的、年老体弱的，伤殘的、落单的都是首选的目标，目标选定了我们绝对不会中途更改。追羚羊时，它跑得快，我就得比它更快。那个速度啊，比刘翔快多了。我在追一只羚羊时，其它的羚羊有时在一旁观望，但我绝对不会抛下被追的羚羊去追新的猎物。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们还不疲倦。追羚羊时，我累，它更累；我快要倒下了，它更是撑不住。这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只要我坚持不懈地追赶，我总能逮住那只跑得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的羚羊。你啊，用你们人话来说，就是十个指头按跳蚤，一个也按不着。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这时，张汉生的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心中说道：想不到这个老东西倒还能说出几句人话来。

                                 01/1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