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自杀俱乐部（之三）

智者自杀俱乐部（之三）

纪洞天

智者自杀俱乐部每周都要举办一次有关自杀的专题演讲，主讲人全是由俱乐部的会员轮流担任，盖瑞是每场必到。他对这类的演讲是听得如痴如醉，真是想不到自杀的世界会是如此错综复杂精彩纷呈。原本盖瑞认为自杀者需要的只是勇气，枪口对准太阳穴扣动板机或是利刃割腕让大动脉血流成河，如此而已。谁知自杀竟然有漫长的历史。

在古希腊、罗马时代，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自杀的。只有士兵为了逃离敌人之手；女性为了保住自已的贞操；老年人无法忍受疾病的折磨选择庄严地死去才可以自杀，他们全是为名誉殉死是允许的。当时的教会对于殉教者、苦行僧或是失去贞操的女性的自杀行为是持肯定的态度。哲学家们更是极积地鼓励自杀的行为。

但是到了四世纪，受奥古斯汀的影响，自杀被视为是破坏神的创造物，是一种罪恶的行径。欧洲各地甚至想出各种特殊的方法来惩罚自杀者。为了不让恶灵加害活人，有人甚至会将尸体支解，割断手腕，用钉子钉入心脏，将尸体装入木桶丢进大海等等。

到了文艺复兴时期，由于启蒙主义者极力主张，自杀是人类与生俱来就拥有的权利，所以社会对自杀的态度也宽容了。开始允许自杀埋葬在墓地，不再没收他们的财产或是支解自杀者的尸体了。

2003年9月10日，被世界卫生组织定为“首次世界预防自杀日”，以预防一个危害自己的行为来“冠名”一个“警戒日”，为了反其道而行之，智者自杀俱乐部则将每月的10日定为“自杀日”。在这天，全体正式会员都必须到会，不得缺席。轮值主席则掏出扑克牌将五十四张牌反扣在桌面上。五十四名正式会员事先抽了签，然后按照抽签的顺序依次抽牌，谁抽到鬼牌谁就必须在当天选择一种方式自杀，了结自已的一生。

又到了10日，罗伯特和盖瑞来到了智者自杀俱乐部。罗伯特抽到签是10号，而盖瑞抽到的是30号。罗伯特以为10是个极其不吉利的数字，快轮到他时，罗伯特对盖瑞说：我内急，需要上厕所，我和你对换签号吧。盖瑞说：无所谓，早抽迟抽者是抽。于是，盖瑞成了10号，先抽牌，他抽了一张方块9。轮到罗伯特抽牌时，想不到他竟然抽到了鬼牌，他的脸霎时变得煞白。

罗伯特当天必须选择一种方式结束自已的生命。三天过去了，罗伯特并没有自杀。

智者自杀俱乐部立即召开了全体成员紧急会议，罗伯特缺席了。轮值主席说：三天过去了，本应自杀的罗伯特至今还没有自杀，这是严重违反会规的行为。今天，我们要抽签选出一名监督自杀执行者，前去督促罗伯特自杀。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行，包括万不得以的话，也允许枪杀罗伯特。盖瑞一听，大惊失色，他暗暗祈盼，千万不要让我去当这倒霉的监督自杀执行者。谁知，哪壶不开偏提到哪壶，抽牌的结果，偏偏是盖瑞抽到鬼牌，由他充当监督自杀执行者。盖瑞难过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会规就是会规，不执行也得执行。如果盖瑞拒不执行的话，将又会选出第三者来对罗伯特和盖瑞执行会规，那时候盖瑞就得充满耻辱地自杀或被人枪杀，而这恰恰是盖瑞无法接受的。与其耻辱地死去，倒不如自已来充当监督自杀执行者。既然已经是智者自杀俱乐部的正式成员，难道还怕死亡吗？自杀不过是成人玩的游戏，要玩就得光明正大地玩，偷鸡摸狗、偷天换日、偷梁换柱那算啥玩艺儿？

当晚，盖瑞来到罗伯特的家中，罗伯特说：想不到会是你来啊，当监督自杀执行者？盖瑞点了点头：没办法，我太不走运了，抽到鬼牌。罗伯特问：带枪了吗？盖瑞说：没有，我想用不着吧。这时，罗伯特掏出手枪对准盖瑞说：那你就错了，我开枪打死你，你又怎能当监督自杀执行者？盖瑞无所畏惧地说：开枪吧，我已加入了智者自杀俱乐部，一个随时准备自杀的人又怎么会怕死呢？死在朋友有枪口下倒也省事，免得自已动手。罗伯特笑了：开个玩笑，我怎么会开枪。盖瑞说：三天过去了，你都在想些什么？罗伯特说：唉，一言难尽啊！平时想自杀，可一旦事到临头，又渴望看到明天的日出，就这样一天拖过了一天。盖瑞问：你要是不想死，当初为何不早退会？罗伯特说：我是骑虎难下啊，像我这样的创始会员退会面子往哪儿搁？盖瑞说：那你就逃吧？想上哪儿就上哪儿。罗伯特说：没用的，不论是谁，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要执行会规的。欠债总是要还的。盖瑞说：那就选择一种方式，干净、文明、体面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烦恼了。罗伯特说：你是说服毒?盖瑞说：今天我带来了氰化钠。你倒两杯酒，一杯倒入氰化钠，一杯没有。你先挑一杯喝下，如果你不幸挑到有毒的那杯，我负责替你料理后事；如果我喝到有毒的那一杯，你就安葬我，并且告诉轮值主席，就说我替你死了，请求赦免你一回，你说行吗？罗伯特想了想说：好吧，就这么办。罗伯特接过盖瑞的毒药，进入厨房倒了两杯酒，他对盖瑞：还是你选挑吧。 盖瑞说：那怎么行，我说话得算数。罗伯特说：那就对不起了，我先喝。罗伯特挑了一杯酒，喝下，面不改色，气不喘，啥事也没有。盖瑞一点也不慌张，他说：该我喝了。他毫不迟疑地拿起了另一杯酒。罗伯特阻拦道：算了吧，该自杀的是我，你何必替我去死？盖瑞说：我说到就要做到，怎能当儿戏。他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奇怪，他也没事。盖瑞问：怎么回事？毒药失效了？罗伯特笑了：你真是太够朋友了，竟然把毒酒给喝下了，幸好我两杯酒都没有放毒药。谢谢你，有你这样的知心朋友，我是知足了。

罗伯特说：难得你今晚到我这儿来，我有一瓶路易十三，咱们喝了吧。说罢，罗伯特起身去取路易十三，只见他端出两杯酒，一杯递给盖瑞。罗伯特说：为了咱们的友谊永久长存，干杯！罗伯特一饮而尽，他刚喝完酒就倒在地上了。盖瑞惊愕地酒杯都掉在地上。(待续)

                  03/0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