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的远见 （开国元勋小小说系列之三）

老夫的远见

（开国元勋小小说系列之三）

纪洞天

一九七七年，叶剑英八十寿辰，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欣然命笔写下了一首题为《八十书怀》的七言律诗，诗中脍炙人口的结句立即广为传诵。“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叶帅喜欢自称老夫，不过他确实高瞻远瞩，有老夫的远见卓识。

其时，“四人帮”刚被粉碎，全国百废待兴，尤其是能独当一面的老干部奇缺。叶帅找到冯文彬，请他到总后任职。冯文彬何许人也，在当时，冯文彬也算得上是个响响的人物。他一九二九年入党，比开国上将周桓还要早。他曾担任过少共国际师的政委，中共无线电通讯部门的组建者。在陕北延安，他一直是从事青年团的工作，建国后，他与关向应、博古、何志全（凯丰）并列团中央书记，是有名的青年领袖。后来，冯文彬犯了错误，文革中也挨了整。然而面对叶帅的盛情邀请，冯文彬并没有点头答应。叶帅问：你不会是要我三顾茅庐吧？冯文彬忙说：哪敢，哪敢。当时任中央党校副校长的胡耀邦也请冯文彬到中央党校任职，冯文彬权衡再三，终于选择了后者，他春风得意地走马上任了。冯文彬觉得对不起叶帅的一片盛情，便登门向叶帅致歉。叶帅笑道：小冯啊，你这是说啥？到哪儿都是为党工作嘛。聊着聊着，叶帅突然唱起京剧样板戏《智取威虎山》的选段《我们是工农子弟兵》：一颗红星头上戴，革命的红旗挂两边。红旗指处乌云散，解放区人民斗倒地主把身翻，人民的军队与人民共患难。唱完京剧后，叶帅说：我看京剧样板戏中《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中的“智斗”还会流传下去，有人物、有生活嘛，其他的只是过眼烟云罢了。冯文彬百思不得其解，叶帅为何突然转换话题聊起了京剧样板戏了。

一九七九年，中国发生了百年未遇的理论大战，时任中办第一副主任兼中央党校副校长的冯文彬已是胡耀邦的得力助手了，他自然是首头其冲，在一线指挥大战。一天，冯文彬到叶帅府中，兴高采烈地向叶帅汇报。冯文彬眉飞色舞地说：我到了中央党校办两件大事，一是真理大讨论；二是揭发了康生和曹轶欧。叶帅没有表态，但却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当叶帅唱到：“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 来,来,来, 请上城来听我抚琴。”冯文彬仍然是一头雾水，问道：叶帅，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叶帅不咸不淡地说：这是京剧《空城计》。冯文彬说：我知道是《空城计》，可为什么唱《空城计》？叶帅说：不为什么，喝茶，喝茶，茶都凉了。

一九八二年，胡乔木与王震联合行动，冯文彬落马了，调到中共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任主任。冯文彬叹道：此主任非那主任。他想起了前清的临时机构：实录馆。他想起了李清照的词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有人断言，如果当初冯文彬听了叶帅的话，民转军到总后任职，总后部长洪学智又是个菩萨心肠的人物，他肯定能一帆风顺，扶摇直上的。历史没有如果。

02-1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