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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谈红楼梦书名及其英译
我于2009年7月7日在网上贴发的《中国文学部分传统名著的英文书目》文中提到,我阅读在国务院新闻办新闻发布厅举行的“向世界说明中国——汉英对照《大中华文库》整套全球首发式”(2007年1月12下午2:30在网络直播)。《大中华文库》工作委员会主任、中国出版集团总裁杨牧之在讲话中说道:
事实上,从十九世纪末以来,与中文外译的繁盛景观形成鲜明对比,中国的外译一直势单力薄。特别是图书出版业,进出口逆差非常大。也可以看出,我们对中华民族的弘扬和介绍有很大的距离。另一方面,也是由于不同的文化的差异性决定的。不同文化的差异性,导致不同文化的经典作品在翻译中出现偏差和错误。中华经典文化在语言转换的准确、系统表达,一直以来存在遗憾。比如说《红楼梦》,是大家熟知的。1891年,英国人焦里,翻译过《红楼梦》的前五十六回。翻译中的差错,很多人,专家指出来,翻译的不好。1972年,英国企鹅出版社出了一本英国的霍克斯文的译本。这个译本在西方很得好评,大为流行。但是翻译的是《红楼梦》,改为《一个石头上的梦》。有的人拿霍克斯的译本和我国的进行比较。发现他照顾西方读者的兴趣,而且文采不错。但是对《红楼梦》的忠实程度,对《红楼梦》传统文化的神韵,以及中国的风俗的理解,远远不如杨(贤毅)[宪益]。
我在按语中说:
2007年底至2008年初,我回中国探亲,曾去北京拜访过杨宪益先生。杨先生说他并不这么认为(对以上杨牧之的讲话)。杨先生说,当时霍克斯文的译本第一册出版后,中国外文局领导和他谈,让他也翻译一部《红楼梦》英文本。杨先生和他夫人戴乃迭(Gladys Yang),用了两三年时间,就完成了《红楼梦》的全书的英文翻译(A Dream of Red Mansions)。该译稿由北京的外国语出版社(Beijing, China: Foreign Language Press)分为三册,于1978-80年先后出版。霍克斯的《红楼梦》英文本分为五册,从第一册到第五册,仅出版的时间,就延续了十四年(1973-1986)。可见其翻译工作是很艰辛的。
姑且不说杨宪益译本和霍克斯译本孰优孰劣,仅从“但是翻译的是《红楼梦》,改为《一个石头上的梦》”,这种评语,就是很没有文化知识的,可谓丢尽中国人的脸了。众所周知,《红楼梦》又名《石头记》。而《石头记》的正宗英译,就是“The Story of the Stone”。
(欲知详情,请点击阅读https://www.backchina.com/blog/257064/article-35766.html )
近日偶读《王蒙谈红说事》(北京出版社集团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一书,在“一、关于书名”篇里王蒙说道:
最好的书名当然是《石头记》……石头云云,最质朴,最本初,最平静,最终极也最哲学,同时有最令人欷歔不已。多少滋味,尽在不言中。
王蒙曾任中国的文化部长(1986-1989)。我想如果在王蒙任期内,上引杨牧之的讲话是要挨批的。其实杨牧之也是文革前毕业的北大中文系大学生,又长期从事编辑和写作工作。大概是官做大了(1995年任中国新闻出版署副署长),讲话稿有秘书代拟,自己又忙得顾不上细看,遂有临场口误之失。
王蒙还对《红楼梦》作为书名评价如下:
《红楼梦》则比较中庸,红者女性也,闺阁也,女红、红颜、红妆、红粉……不无吸引力。楼者大家也,豪宅也,望族也,也是长篇小说的擅长题材。梦者罗曼司也,沧桑也,爱情幻灭也,依依不舍而又人去楼空也。多少西洋爱情小说名著,从《茵梦湖》到《安娜·卡列尼娜》都是靠这种写法征服读者。
然而王蒙最后总结了一句:
与《石头记》相比,《红楼梦》还是露了一点,俗了一点。
以余之浅见,《红楼梦》的“红”指“红尘”,“红楼”即红尘(人世凡间)之富贵场温柔乡也。《红楼梦》就是女娲补天所弃之余石的化身贾宝玉携带通灵宝玉(弃石之本身)到红尘(人世凡间)富贵场温柔乡游历一场,恰如黄粱一梦然。这在《石头记》起篇已经讲的很明白了。下面将我前两年对照影印的《甲戌抄本》《庚辰抄本》校读过的《脂批石头记》这段文字转录如下:
原來女媧氏煉石補天之時【甲戌側批:補天濟世,勿認真用常言】,于大荒山【甲戌側批:荒唐也】無稽崖【甲戌側批:無稽也】煉[練]成高經十二丈【甲戌側批:縂應十二釵】,方經二十四丈【甲戌側批:照應副十二釵】頑石三萬六千五百零一塊[磈]。媧皇氏只用了三萬六千五百塊[磈]【甲戌側批:合周天之数。蒙側批:数足,偏遺我。“不堪入選”句中透出心眼】,只单单的剩了一塊[磈]未用【甲戌側批:剩了這一塊便生出這許多故事。使當日雖不以此補天,就該去補地之坑陷,使地平坦,而不得有此一部鬼話】,便棄在此山青埂峰下【甲戌眉批:妙!自謂落堕情根,故無補天之用】。誰知此石自經煅煉之後,靈性已通【甲戌側批:煅煉後性方通,甚哉!人生不能學也(興案:人生之鍛煉非惟環境機遇等外力作用,亦靠本身之志向奮鬥,如毛澤東周恩來等今世之英雄然。故《射雕英雄傳》李亞鵬版電視劇片首曲曰:天地都在我心中)】,因見衆石俱得補天,獨自己無材不堪入選,遂自怨自嘆,日夜悲號慚愧。
一日,正當嗟悼之際,俄見一僧一道遠遠[远远]而來,生得骨格不凡,豊[丰]神迥别[異]【蒙雙行夾批:這是真像,非幻像也】說說笑笑來至峰下,[席地而坐長談]坐于石邊高談快論。
【興案:以下庚辰本脫大段文字】先是說些雲山雾海神僲玄幻之事,後便說到紅塵中榮華富貴。此石聽了,不覺打動凡心,也想要到人間去享一享這榮華富貴,但自恨粗蠢,不得已便口吐人言【甲戌側批:竟有人問口生于何處,其無心肝,可笑可恨之極】,向那僧道說道:“大師,弟子蠢物【甲戌側批:豈敢豈敢】,不能見禮了。適(問)[聞]二位談那人世間榮耀繁華,心切慕之。弟子質雖粗蠢【甲戌側批:豈敢豈敢】,性却稍通,况見二師仙形道體,定非凡品,必有補天濟世之材,利物濟人之德。如蒙發一點慈心,携带弟子得入紅塵,在那富貴塲中、温柔鄉里,受享幾年,自當永佩洪恩,萬劫不忘也。”二仙師聽畢,齊憨笑道:“善哉,善哉!那紅塵中有却有些樂事,但不能永遠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箇字緊相連屬,瞬息間則又樂極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頭一夢,萬境歸空【甲戌側批:四句乃一部之搃綱】。到不如不去的好。”
你看,小说的作者早在本书开篇,已经暗中揭示出“红楼梦”书名的真谛,即女娲补天所弃之余石,化为携带通灵宝玉的贵公子贾宝玉,到红尘(人世凡间)富贵场温柔乡游历一场,恰如黄粱一梦然,之后据本身经历所写的自传性故事。
在第五回“開生面夢演紅樓夢 立新塲情傳幻境情”(甲戌本回目)里写到寶玉夢游太虚幻境,遇见警幻仙姑。
寶玉見是一個仙姑,喜的忙來作揖問道:“神仙姐姐【甲戌側批:千古未聞之奇稱,寫來竟成千古未聞之奇語。故是千古未有之奇文】【興案:《天龍八部》段譽口頭禪之出處】,不知從那裏來,如今要徃那裏去?也不知這是何處,望乞携带携带。”那仙姑笑道:“吾居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虛幻境警幻仙姑是也【甲戌側批:與首回中甄士隠夢景一照】。司人間之風情月債,掌塵世之女怨男痴。因近來風流冤孽【甲戌側批:四字可畏】,纏綿于此處,是以前來訪察機會,布散相思。今忽與尔相逢,亦非偶然。此離吾境不遠,别無他物,僅有自採仙茗一盞,親酿美酒一甕,素練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紅樓夢》【甲戌側批:點題。蓋作者自云所歷不過紅樓一夢耳】仙曲十二支,試隨吾一遊否?”
这里的仙曲曲名显然也寓意“紅樓一夢”,即“红尘(人世凡间)富贵场温柔乡里的一场梦”也。
对于中国的读者来说,不去深究“红楼梦”三字的准确含义,就浑浑噩噩去读故事,倒也无妨。但是把《红楼梦》翻译为另一种文字,如英文,那就大有考究了。如按字面意思翻译为“A Dream of Red Mansions”——这是杨先生和他夫人戴乃迭(Gladys Yang)的译文;更早的是曾任英国驻澳门副领事的焦里(H. Bencraft Joly),译为“The Dream of Red Chamber”(1892年到1893年,摘译本)。如果简单地把“红楼”翻译为红色的建筑物,那么《青楼梦》(晚清文人俞达著,成书于光绪四年——1878年)之“青楼”怎么翻译呢?
所以英国汉学家霍克斯在翻译《红楼梦》时,采用该书的另一个书名《石头记》,翻译为The Story of the Stone,显然经过深思熟虑,是极其有见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