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是我们今天用来反对“死读书”之“书呆子学习方法”的座右铭。这句话来自《孟子·尽心下》。原文所谓的“书”指的是《尚书》。孟子说：“如果完全相信《尚书》上的记载，还不如不读《尚书》呢。我读《尚书·武成》篇，只用其中二三段就够了。仁义之师无敌于天下。周武王以至仁之师伐至不仁的商纣王，用得着厮杀得血流漂杵吗？”

前些天我在《诛暴吊民，如时雨降》文中，谈到孟子宣扬《尚书》中记载的商汤革命的故事。中国上古时期，除“商汤革命”的故事外，周武王伐纣也是非常脍炙人口的，曾一度被毛泽东称赞为“武王领导的当时的人民解放战争”(《别了，司徒雷登》)。据《尚书·武成》篇记载，这场战争非常惨烈，以致于战场上血流成河，能漂起丢弃的兵器木柄。

【按：有的把“杵”直接解释为古时舂米的杵臼之杵；有的认为“杵”应为“卤”之借字，是盾牌的意思。我个人认为，解释为古兵器的木柄较妥。商周时期的常规兵器多为铜制，如刀斧戟矛等，常用皮条绑缚在木柄上(参阅我主编的《陕西青铜器》[陕西美术出版社1994年]兵器部分)。激战中，或是木柄断裂，或者皮条松脱，应该最为常见。所以，“血之流杵”的“杵”，应指战场丢弃的兵器木柄。】

孟子认为：仁者无敌于天下。所以不相信《尚书》上“血之流杵”的说法。

我在青年时期，看过秦腔戏曲《三滴血》。是说一个糊涂县官，相信古书上“滴血认亲”的记载，并用之来判断家庭财产案，硬是把老百姓家的亲父子拆散。这位糊涂县官名叫“晋信书”，就是谐《孟子》“尽信书”句之音。

当然，在反对用“书呆子的学习方法”去“死读书”的同时，不认真读书也是要不得的。特别在互联网时代的今天，网友们有更多互相学习和交流的机会。切忌还没有把别人的文章读懂，就妄发议论，授人以轻浮和不学无术的印象。

本文是我的《儒家四书格言》【样稿】。《孟子》原文以及我的英译附下面。

《孟子》14.3

    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吾于《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仁人【注】无敌于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Mencius said, “It would be better to ignore the Book of History than to give entire credit to it. When I read ‘Completion of the War’, I select two or three passages, which I believe only, from it. The benevolent and righteous army is invincible under heaven. When the most benevolent king was going on a punitive expedition against the utter disregard for humanity, how could slaughter so many people to make the blood flowing till it floated the wooden shafts of weapons?”

【注】李西兴按：上古典籍中的“人”也可指军队。《尚书·牧誓》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就是八支部族军队。《春秋左传》上的“人”作“军队”讲的例子，更是触目皆见。如隐公二年，郑人伐卫，僖公元年，楚人伐郑，等等。

                                      ---李西兴 2009-5-11于奥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