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千里:于丹焉知曾点之志哉!

作者:lixixing  于 2009-11-1 07:29 发表于 最热闹的华人社交网络--贝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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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千里:当《论语》遭遇于丹

海天出版社,深圳 2007

 

第六篇 隐士式的“理想之道”

 

第一章 于丹焉知曾点之志哉!

 

《侍坐》章是《论语》中篇幅最长的一章。在这一章里,子路、冉有、公西华、曾点分别阐述了自己治理国家的目标,也可以说是他们各自的政治理想的描述。

子路说自己利用三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内外交困的小邦国“有勇”而“知方”,不仅在军事力量上有所增强,在道德教化上也有所作为;冉有说自己治理一个小邦国,三年之内可以让民众过上富足的生活,但道德教化方面还做不到;公西华说自己可以在邦国外交活动中做个小傧相。

孔子问的是“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即一旦你们被国君知用任命,将怎么做呢?这三位学生所言正是正面回答了孔子的提问。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有勇”、“知方”、“足民”还是参与外交,其实都是概念化的,并没有感性的描述,并且在是正的目标上,也仅仅做到了一般的治理水平。这与其后曾点的描述对照起来,在境界上是大有区别的。

我们看曾点的说法:“()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曾点没有说自己如何治理,也没有说利用多长时间。他只是描绘出他的施政结果。在他参与治理的国家里,人们可以过上悠闲而有情趣的生活,既不为“加之以师旅”而担忧,也不为“因之以饥馑”而苦恼。这些初级的问题早已经不复存在。曾点描绘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生活理想,而是民众集体的生活写照。这样的理想社会,在中国历史甚至人类历史上也没有完全地实现过。所以是极其高远的政治理想。

在这一点上,于丹显然是有很大的误会了。于丹评论曾点说:“他做的都是些日常小事,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大理想。”并由此得出结论:“一个真正的君子,从来不是以他的职业素质,谋求一个社会职位为目的的。却一定是以修身为起点的。他要从最近的、从内心的完善做起。”于丹把曾点之志说成了个人的修养,内心的完善而已,把曾点描绘的生活场景解读为曾点个人的名士风流。那么孔学“治国、平天下”的社会责任哪里去了?如果曾点的理想是这种隐士般的个人风流,怎么可能得到老师的高度赞扬呢?除非孔子放弃了儒家,转投到了庄子的门下。

那么于丹为什么得出这么个结论呢?一是为了自己的论述主题而有意歪曲或无意误解了曾点的志向,二是于丹错读了朱熹的《四书集注》。于丹在解释为什么曾点能够受到孔子的热情鼓励时引用了朱熹《四书集注》的话:“宋代大理学家朱熹对此有一个比较权威的解读。他说,曾皙的理想,看起来不过是,‘即其所居之位,乐其日用之常,初无舍己为人之意’(《四书集注》)。好像他做的都是些日常小事,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大理想。”于丹在这段翻译中故意漏掉了一个非常关键的“初”字,这样“初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理想”就变成了于丹说的“没有什么舍己为人的大理想”。“初看起来如此”,那么下文必然是“实际上不如此”。于丹对此却蒙混过关了。其实随后朱熹就说明了曾点之志“实际上”是什么,“孔子与点,盖与圣人之志同,便是尧、舜气象也。”这个“尧舜气象”正是尧舜之治下的社会风貌。这是何等高远的志向啊!于丹理解的“并不认为志向越高远就越好。真正重要的是一个人内心的定力与信念”的“心得”,真不知是从何而来!朱熹的论述还在继续,他又解释了孔子的志向,说“孔子之志,在于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使万物莫不遂其性”。社会所有成员都各得其所,安之,信之,怀之,是孔子开列的实现尧舜之治的具体着力点。而曾点描绘的是尧舜之治实现后的生活状态。两者相互参见可见其同。所以朱熹接着说:“曾点知之,故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朱熹这段论述是非常清楚的,并不存在什么歧义。于丹却掐头去尾,肆意错读,以削足适履,大失学者水准了。犯错至少分两种情况:一是有意犯错,那就是别有用心;二是无意犯错,那就是学养不深。于丹对《论语》的章句解释堪称遍体鳞伤,对朱熹的注解也出现如此明显的错误,不知属于有意还是无意?

再补充一点,孔子的政治理想,《论语·公冶长篇第五》有明确的记载: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裘,与朋友共,蔽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这也是朱熹所论的依据。何以说孔子和曾点的志向都是高远的“大理想”呢?处理朱熹所论的“尧舜气象”外,孙中山先生也有一段话,间接地做过评论:“将来倘能成立新国家,另有新组织,则比不似旧社会之痛苦。预料此次革命成功之后,将我祖宗数千年遗留之宝藏,次第开发。所以人民之衣食住行四大需要,国家皆有一定之经营,为公众谋幸福。至于此时,幼者有所教,壮者有所用,老者有所养。孔子理想之大同世界,真能实现,造成庄严华丽之新中华民国,且将驾乎欧美而上之。”孙中山在孔子之志成为“大同世界”,并憧憬说“真能实现,造成庄严华丽之新中华民国,且将驾乎欧美而上之”,这同时也可以看作是对曾点之志的高度赞扬。

这么一种能让中国“驾乎欧美而上之”的大理想,到了于丹那里,就成了内心修养,并作为“理想之道”的最主要例证。这样一种“心得”还有正确的可能吗?于丹哈有一段更为搞笑的话。她说:“许多人感到,《侍坐》这样一章阐述的理想,似乎不同于我们一直以来对于《论语》关于立志的判读,不同于曾子所说的‘士不可不宏毅,任重而道远’(《论语·泰伯》)那样的沉重。”我们难以知道于丹说的“许多人”在哪里,而凡是略懂《论语》或者稍微看过朱熹注解的朋友都会感受到曾点之志实现起来的“任重而道远”,反而把曾点之志矮化为“内心这种从容和对于自我的把握”的,大概于丹是前无古人的第一人。

                                               李西兴2009-11-1据原书输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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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2 个评论)

1 回复 putongren10 2009-11-1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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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回复 yuxin_9605 2009-11-1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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