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爱喝稀饭,母亲给我盛稀饭时总是盛得满满的。从厨房到饭桌前有一段距离,母亲为了把碗端得更稳,总是用拇指扣住碗口,这样一来,拇指就很容易接触到碗里的稀饭。
小时候并没觉得母亲的手指插到稀饭里有什么不妥,直到参加工作以后,见的世面多了,讲究了,才知道把手指插进稀饭的做法是很不卫生的。从那以后,母亲刚盛
好饭,我就赶紧跑过去,自己把稀饭端到餐桌上;若是看到母亲的手指接触到稀饭,我便常以“不饿”、“没胃口”等理由拒绝那碗从小到大最爱喝的稀饭,母亲就
挺奇怪:“你不是最爱喝稀饭的吗?现在不喜欢了?”
母亲哪里会知道,我不喜欢的不是稀饭,而是她的手指。有好几次,我想告诉母亲端饭的时候不要把手指插进稀饭里,那是一种很不卫生的习惯。每每话到嘴边,怕伤及母亲的自尊,便又把话咽了回去。
去年冬天,我被查出腰椎间盘严重脱出,去医院做了手术,术后,腰部不能动弹,只好躺在病床上用便盆小解。一天,突然闻到便盆里泛起一股水果的甜味。我看报
上有篇文章说,糖尿病患者的尿液一般都有甜味,还说肾结石和糖尿病的关系密切,而我多年前就有肾结石,一种恐惧感骤然膨胀,我不禁大声惊呼起来。
母亲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连忙问我怎么了?我像是遇到救星一样,把心中的恐惧和担心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母亲听完,俯身闻了一下,说:“哪有什么甜味啊?你别乱想了!”说完,母亲颤颤巍巍地倒便盆去了。
我没心思去听母亲说什么,也没留意母亲在干什么,只顾躺在病床上抹眼泪。不一会,母亲回来了,欣喜若狂地告诉我:“娜娜,你没有糖尿病!”母亲不是医生,又没多少文化,我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这个结论:“你怎么知道?”
“真的不是糖尿病!我用手指蘸了点儿,尝了,一点都不甜!”母亲孩子似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我的心头不由得一震,泪像泉水般地涌出,前几天,我还在嫌弃母亲的手指污染了我最爱喝的稀饭,可今天他却用手指……我情不自禁地把母亲的手指攥得紧紧的,泪水又流了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