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全国1.67亿60岁以上老人中,有一半过着“空巢”生活——不与子女居住在一起,或者没有子女。
空巢老人,怎样度过晚年的每一天?衣、食、住、行、娱乐,他们有什么难处,需要什么帮助?记者近期在上海做了调查。
一日三餐是难题 疾病之时难应对
“别叫我程老,我不算老”,程建拖着一条无力的腿,过来开门。今年,他71岁,也是他空巢独居的第六年。
这是曲阳路一老公房,房旧,室内净空间小,光线不足。10岁时一场大病,程建肢残辍学,后自学到大专,始终没成家。程建是老大,长期与兄妹5人一起生活。弟妹陆续成家独立后,2004年帮助程建购此房独居。
“做饭一点不会,是我最大问题”——老程靠兄妹们送菜,自己电饭煲蒸饭。弟弟妹妹轮流,一周送两次菜。打开冰箱,一大盆饭,几个塑料保鲜盒,就是三四天的饭菜。“饭菜微波炉‘回锅’加热,就是不新鲜,蔬菜也吃几天。”
偶尔,老程也去街上吃牛肉拉面,或者在中午11时,就去社区助餐点吃饭——去晚了,腿脚不利索排队太累。
与程建老人相比,居住在巴林居委会区域的钱雨阿姨虽已83岁,做饭还算“利索”:煤气灶上的小锅里,小排骨炖冬菇花菜,是一天的午、晚餐。
她承认,“脑子是转不大动了”,常常是做饭的时候,想到缺了什么东西,走到厨房门外的冰箱前,打开冰箱,却想不起要干什么了。
一日三餐,有儿女在家的年月,多半是丰盛菜肴,伴随团圆的欢声笑语;“空巢”的日子,却总是残羹冷炙,独自下咽。
疾病就医,更是莫大的难事儿。钱阿姨念念不忘,2008年老伴患脑梗塞,她急得手足无措,是巴林居委会的干部叫来救护车。女儿远在加拿大,老两口身边也没有照料陪伴的人,一旦发病,勉强应对。
电脑几年没开封 “闲坐”也算是消遣
钱雨阿姨住在11楼,小小的客厅内,醒目的是两年前去世的老伴遗照。
“所有重要的东西,我都放在茶几、桌子的玻璃板下,这样才不会忘记”,指着茶几玻璃下的外孙女的照片,钱阿姨说,外孙女在5岁时,一家就去了加拿大。自此后,女儿和外孙女,就多半只能是越洋电话里的声音和牵挂。
钱阿姨是小学老师,独自面对疾病与衰老的耄耋之年,她没有抱怨,只是像对待学生般嗔怪自己,“不爱学习、不愿交流”。
“喏,越洋电话,女儿买了电话卡,写好号码,我还是不打过去,都是等她们打过来;小区换了新的数字电视,遥控器复杂,我总弄不来,机顶盒老给我搞坏;居委会组织我们学习上网,请我好几次,我总是说,我老了,不学了。”
钱阿姨带记者到卧室,搬出一个纸箱,“电脑在这里呢”——女儿几年前买的,希望她学视频聊天——“至今还没启用!”电视柜旁边,女儿从加拿大寄来的家庭录像,“我也从来没看过,不会用DVD机。”
居民区里,来来往往的邻居,钱阿姨也从不主动招呼。“人家拉我去跳扇子舞、剑舞,或者去小区歌唱队, 我说‘没信心’,回绝了。”
航渡路邻苏州河的一排住宅,是原上钢十厂职工楼,几个小板凳、一把旧藤椅,长久放在小区门口,退休的老人三五个坐那儿,看人,说话,发呆。
居住在上海安龙路一住宅小区的周从军,退休10年。10年来,邻居常看到老周坐在门卫室,还以为老周是“物业公司负责人”。殊不知,观来往的人群,看保安、清洁工、水电工忙忙碌碌,是老周每天的最大消遣。
生理心理易患病 空巢生命质量低
中国社科院心理研究所曾对2000多个老年家庭进行调查,对比空巢与非空巢老人的生活状况。他们发现,独居组、夫妻同住组、非空巢组的生活状况确实有明显差异。
非空巢老人,可能觉得家务劳动或照顾第三代付出多,健康压力大。独居老人,会觉得无聊,以“闲坐”为主的人相对更多。独居组老人出现“孤独寂寞心情”的比例,也显著高于另外两组。
去年,上海市黄浦区精神卫生中心、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精神卫生中心对此进行了社会调查。“空巢老人的生命质量相对较低”,其报告指出:7.8%的空巢老人存在焦虑情绪,非空巢老人仅2.7%;15.6%的空巢老人存在抑郁情绪,非空巢老人仅9.4%。这显示空巢老人存在不同程度心理问题,主观幸福感明显低于非空巢老人。
“由于子女不在身边,失去相应的社会支持和情感交流对象,常感到孤独和寂寞,对自己的存在价值表示怀疑,容易陷入无趣、无助的状态,这些负面情绪长期存在,易引发空巢综合征。”有关专家指出。
调查报告分析,空巢综合征易诱发或加重冠心病、高血压、支气管哮喘、胃及十二指肠溃疡等疾病。一些空巢老人还容易患老年痴呆症。
据了解,上海不少区县都开展了为老服务。社区里的低龄健康老人,和年迈体衰的老人结对,内容简单朴实,就是“每天去看看他们”。给空巢老人一些温馨,老年志愿者自己,也可以获得充实感和成就感。社区尽可能就近招募低龄健康老人志愿者,所费资源不多,还增进社区、邻里和谐。
96岁的诸亮老人和93岁的老伴也生活在巴林小区,他们唯一的女儿在美国生活。诸老76岁的妹妹,是他们生活起居的照料者。
“我就是挖空心思要老有所为,老有所乐。”诸老开朗地笑谈晚年生活。养生有术的他,自撰“科普小品”,发送亲友邻里。老人最近撰写的一份“辅酶Q10与保健”,已是第53期。末尾自况:“作者本人今年96岁,基本上属于‘年老体衰’,但尚有余热……我有时间多写几篇科普小品,深望能帮助他人!”(据《人民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