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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十年代,人人羡慕当兵的,全国学习解放军嘛。这好事能不想吗:吃得饱、穿得暖,过几年还给分配个正式工作。兵荒马乱的年月,咱老祖宗给人家拉去当过壮丁就有可能,时至今日想参军?没门儿!
六 八年,我下乡前,在达道路见到远远地行来一列队伍,有男有女,穿着崭新的国防绿,可能是文艺兵,个个都那么年轻漂亮,年纪小的可能才十四、五岁。领队的是 个不到二十的靓女,可精神啦:迈着大步、一窜一窜地,还带头喊口令呢,什么“一、二、三、四”地,声音又尖又脆快,妒嫉得我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年轻人不 知道,这身国防绿在那个年月可是身份、地位的像征啊,太得体啦!
到 了农场后,听说可能转兵团,能跟“兵”粘上边,别提多兴奋了。可是盼了两年多,也没见发军装。后来到了武装连,冬天里穿的还是老娘临行前给做的那件黑灯芯 绒,虽耐磨、却太土,就算扛了枪,也还是个“土八路”。但是,再背时的人也有“吃屎吃出豆”时候,这不,我们也真抖过一回,现在想起还美滋滋地,写出来和 老友分享一下吧。 (一)
七 二年,说是要给武装连发军装了,乐得我们直想撒欢。一天,军装终于隆重运到,据说还是兵团纺织厂用芒杆纤维提炼出来的纱制成的,是“化学品”。相当于现在 讲“纳米技术”一样,是顶尖时髦的产品。开包一看,哗!那真是如假包换的国防绿呀,颜色鲜嫩鲜嫩的,浆得平平整整,一套一套地码着。妈呀,我要是穿上…您 见过中“六合彩”是什么样吗?我想我们全连的心情差不多就是那样吧。这么难得的东西,领导自然是高度重视了,马上大会宣布纪律:因为条件有限,眼下每人只 能发一套,平时不能随便穿着,要统一行动。
不 久,团里要在上游队开大会,我们总算可以一偿心愿了。一声令下,全连兴高采烈地穿上了一水儿的新国防绿。人凭衣衫马凭鞍,这话一点也不假。您瞧吧:以前蔫 得像小老头似的伙计,这会像上足了水的小葱,立挺立挺地。平时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主儿,这会儿精神得您都认不出来啦。四排那群女的更不用说了,个个亭亭 玉立,明鲜得不可方物。不知您是否感到过美也会给人一种压力,这时的四排,个个就都美得摄人心魄。
全 连整装完毕,老兵出身的王连长,潇洒得像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里的“杨排”,踌躇满志地站在连部高高的台阶上,森严地发着口令:“立正!枪上肩!”三个动 作,两声齐响,全连整齐得如同一人。动作过后,场上静得衣针落地都能听到。“向右转!四路纵队,齐步走!”在连长干脆利落的口令鞭策下,队伍似一辆隆隆行 走的巨型装甲车,威风凛凛地行驶在团部的大路上。
当 兵的知道,三分动作、七分口令,这时连长亲自操刀,哪有不帅的道理。再加上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在这一色新军装的衬托下,三连的人们仿佛占尽了天时地利, 一个个都成了天之骄子。途中,连长命四排罗班长出列,指挥唱歌。这位英姿飒爽的女班长应声左脚往外一跨,右脚上前一步迈出,随即一窜一窜的昂首行进,清脆 地亮起了领唱的歌喉。“迎着艰险冲、顶着炮火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勇敢上战场…”雄壮的行列、嘹亮的军歌,再辅以“一、二、三、四”的闷吼,一百三十二个 喉咙发出一个声音、二百六十四只军鞋交错地敲打着地面。我不无得意地想着:达道路那娘儿们有什么可美地?瞧咱这架势,哼!
会 场是在一片平坦的胶林里,也许是有意安排的吧,我连开到之际,各连已成纵队在地上坐好。在主席台和一大片席地而坐的人们之间,留出一条开阔的通道。衣袂飘 飘的王连长率队入场,浆得笔挺的新衣在全连臂膀划一的甩动下,发出齐整的“嚓、嚓”声,像天安门前的仪仗队般,一顺通过了主席台。轰轰的会场立时静了下 来,团首长激动地站了起来,倒剪双手,嘴唇紧闭,目光如炬地检阅着这支“御林军”。微有发福的军门,久未征战,见到麾下的这彪雄师,焉有不喜之理。见他老 人家在台上挺胸腆腹,左顾右盼的神情,似正酝酿率领我们攻打台湾之计吧,此情此景,更添我连豪迈之情。
待 得队伍以左转弯之势在预留的位置上完全就位后,一声“枪放下”,百余枝半自动应声发出金属铿锵的两声齐响,轰轰然气势迫人。没练过操抢的也许不知道,“抢 放下”用的是暴发力,右手握枪托猛地向下一按,左手短促有力地迎上,拍击枪身,“啪”的一声脆响,瞬间握紧。此时枪枝要不偏不倚,正好垂直竖在面前。别小 看了这一响,初学咋练地,拿枝枪试试,看能整出个响动不?走火可不算啊。报上介绍的天安门仪仗队事迹里,就提到过:一个战士在做枪放下动作时,把手骨都震 裂了,坚持到下哨。这力道您就知道有多大了!
这个大会说的是什么事早就忘了,只记得咱“土八路”着实在众人面前露了一次脸。百多号人,这一趟来回就像《小二黑》结婚里的媒婆“陈快腿”一样,兴叨叨地腿脚生风,嗷嗷地连走带叫,折腾了大半天,竟不觉累。 (二)
会后的三连,精神大振。回到驻地刚解散,大家都抓紧把这身汗湿的新军装洗了,留待下次再“威”。 不料,悲剧发生了。
洗衣的人陆续发现,这衣服见水就缩,像变魔术一样,紧着洗紧着就小!衣服裤子的布片都没锁边,边边角角的折边都没一指宽,针迹是沿着布端几毫米处紧紧巴巴地车了过去!稍一用力,衣角裤边就散了出来,全连上下一片哗然。
等 到衣裤晾干后,原想把它抻大点,谁知这布的经纬线都极其疏,上了浆时看不出,过完水再一扯,得,半透明了,做蚊帐大概还凑和。我们班凤宝原来就长得不精 神,这衣服一穿,像坎肩一样,可倒紧身,手脚都露出老长一截。跟小人书上的“老夫子”相仿。还有阿袅,帽沿去了浆本就软了,又脱了一半线,半边耷拉着,像 《智取威虎山》里的小炉匠。不少人的衣脚裤脚都散了圈,毛绒绒的像穿着布片。古老当时兴吧,现在一些年轻男女的半截装牛仔裤,穿起来就似我们那时的效果。
后 来又试过穿新军装集合,所有的军帽都软塌塌地垂着,有的还开了线,怯生生地露出一搓头发。有钮扣掉了找不着的,就胡乱找些四个眼的大扣充数,不伦不类地。 有的兄弟一本正经地站在对列里,后面飘荡着老长的一条纱线,要是有人在后面收线,准能把半条裤腿给扯散了。望着大队人马都穿着这种脱了纱的布片,一片毛绒 绒的,心里有说不出的腻歪。
可能是为了不损兵团的形像吧,以后连里也不提这事了。为防后人争论海南兵团有无军装,所以我还是把这事写了出来。事隔三十多年,估计已经伤不到什么人了。那年月,多大的事,一句“失误”就带过去了。这事是没个说法的,所以说完就算了罢。
此后在三连的日子里,站岗放哨什么地,我常穿的,还是我娘千针万线缝的那件黑灯芯绒上衣,样子虽土气点,但经穿。 (三)
年轻人,爱面子,我虽然地位卑下,同样也憧憬着有一天 扬眉吐气。盼了那么久的一身军装,却成了一场闹剧,内心着实懊丧。文革前,我校对面“侨补”的一位女生曾操着印尼腔批判同班的另一个同学有资产阶级思想时 说:“你又不是华侨、又没有条件、又爱打扮…”其实这俩人都没错,不过是地位不同,想法自然不同。要是对号入座的话,我只能是那个又没条件、又爱打扮的同 学了。阿Q够直爽:“赵老太爷算什么,早前咱们也阔过。”现代人够洒脱:“不在乎天常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是个小家子,只会哀叹:“我的那身国防绿 哟…”